林舒宁又嗯了一声,随即八爪鱼一般缠上去,死死抱住,呢喃着蹭了蹭:“这被子真好闻,暖和……真好。”
黑影定住,并没有拉开她恶形恶状的手。
屋外的月色泄进来,照亮他天神般的眉目,绝代风华的江煜,这一刻眼眸温润。
他没有离去,一直在外面守着她,因为他知道她其实有话想同他说,却因着他不明白的坚持和缘由始终缄口不言。
现在他终于明白,那是什么。
江煜就势躺了下去,躺在林舒宁身侧。
他以臂支肘,斜侧起身,就着泄进来的一片月白,细细端详着林舒宁娇艳安宁的睡颜,听着她的呼吸和自己的呼吸,缠绵不可分地交织在一起。
修长的指轻抚过她眉眼,良久,一个轻柔的吻落于她光润的额,挺翘的鼻,停在了她如花的唇瓣之上。
低而磁性的语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如云逸散。
“小傻瓜……你有你的固执,我也有我的,咱们……走着瞧吧。”
……
一梦如斯。
天光照亮那一方床榻时,温度渐冷,淡香终散。
林舒宁没有起身,闭着眼脸朝下趴着,只因她昨夜在睡梦之中闻到的那股香气似乎还在。
那香可真奇异,此前她一直觉得是药香,如今仔细回忆起来,却又似带着雪气一般的冷香,或者只是因为,那个欲给她带来温暖的人,已经让她赶走离开?
半晌她抬头:“莲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莲儿正在门外候着呢,闻言便推门进来了:“小姐,现在已经是巳时一刻了。”
她闻着屋里尚未褪去的酒香,给林舒宁倒了一杯茶:“小姐,需要我给你准备醒酒汤么?”
林舒宁摇了摇头:“不必啦,我方才吃过解酒药了,你帮我梳洗一下便好。”
莲儿点点头,刚梳洗妥当,便见外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氏毫不客气地往屋里一迈,张口便问:“林舒宁呢?”
待目光寻到林舒宁的身影,她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莲儿立即挡在了自家主子面前,恶狠狠地瞪着王氏道:“你又想对我家小姐做什么?”
王氏脸色有些难看。
如今,竟连林舒宁身边一个卑贱的丫鬟都敢跟她叫板了。
但想到今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强行忍了下来,挤出一抹笑道:“宁儿啊,昨日回去后我仔细想过了,从前确实是我们对不住你,为了补偿你,我特意去打听了,听说元崇山上有间禅寺很是灵验,我们今日去那里祈福如何?”
林舒宁眉梢一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王氏。
若要畜生有觉悟,除非母猪会上树。
这王氏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补偿?呵,说的好听,怕是又想了什么新招式想对付她吧。
不过也好,王氏说的那座元崇山上恰好有她想要的药材,去一趟也无妨,她倒要看看,这王氏究竟又想玩什么把戏。
思及此处,林舒宁勾唇一笑,道:“好啊。”
王氏面色一喜,她本以为林舒宁这个小贱人定会心有芥蒂,第二套托词都已经想好了,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一想到离自己的计划又近了一步,王氏就乐的眉开眼笑:“那我们赶快出发吧。”
莲儿有些着急地拉住林舒宁的袖子:“小姐,这里面一定有诈,小姐不要去。”
王氏一听脸立刻就黑了,狠狠地剜了一眼莲儿,若不是她极力克制怕打乱计划,已到嘴边的“贱婢”二字怕是当即就要脱口而出:“胡说什么呢!我身为她的母亲怎么会害她?”
莲儿气的白眼都要翻到天灵盖,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分明昨儿个还当众抹黑她家小姐呢!
她正欲反唇相讥,林舒宁已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不仅不会有事,还要反将王氏一军。
二人乘坐尚书府的马车一路行至元崇山脚下。
王氏掀开车帘看了看四周,挤出一抹笑道:“我们就在这里徒步上去吧,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到时候许的愿也会更灵验一些。”
说着,她的眼神又有些飘忽地往四周扫了扫,似乎在找着什么。
林舒宁了然于心,嗤笑一声,却也没揭穿她,大大方方的跟着王氏下了马车,笑眯眯道:“这山路崎岖,你还是走在我前头更安全些,这样万一滚下去,我也好给你兜个底。”
王氏本想寻机溜走的身形顿住,只得咬牙应是。
两人朝着山上走去。
远处不知道是哪家的禅寺,传了悠远的钟声来。
清凉宏大的钟声让林舒宁的心境一下便开阔了许多,心底走马灯般的掠过那些红尘俗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迷离游走,恍忽间若有所悟,却又一片空无。
可与之相反的,王氏的神情却紧绷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裂断。
只因这一路上林舒宁都紧紧拉着她的手臂,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是以她没有办法同最初约好的那个人碰面。
若是……若是那个人突然出现误伤到她怎么办?
王氏一时间冷汗直流,越发痛恨林舒宁的心机和狡诈。
林舒宁又何尝没注意到王氏的神色,她心中冷笑一声,呵,就这点程度吗。
连入局的觉悟都没有,便想着害人了,注定是个loser。
一老一少一个悠哉一个战战兢兢地又走了一段,前面忽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救声。
“来人!快来人啊!”
“夫人,您别吓我!夫人您快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