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开脖颈处的披帛,露出一大片发红的皮肤:“不知道为何,本宫自前日起,身上就成片成片地起红疹。
不仅脖颈处有,就连腹部、腿部也全都有,有的位置长得过于隐蔽,本宫也不好叫太医来看,幸好今日恰巧在皇后寝宫门口看见你,便想让你瞧瞧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舒宁眯了眯眼睛,仔细地观察起来,红疹不算多,但安嫔身娇体嫩,皮肤白皙,看起来就格外的可怖。
她伸出手摸了摸,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她拿起安嫔解下来的披帛,用手拨弄了上面的皮毛两下,抬眸看向旁边侍奉的宫女:“安嫔娘娘身上的衣裙与这披帛都是用什么布料材质做的?与往年一样吗?”
安嫔伸出手挠了挠脖子,不明所以地道:“你是说本宫之所以起红疹,是和这些衣裳有关?”
“很有可能。”林舒宁语气严肃。
宫女见状,连忙回道:“回林姑娘,这几日天气越发寒冷,这些衣裙都是由内务府差人新送过来的,奴婢检查过了,都没有问题,每一件衣裳用的都是最上等的布料,内里絮的棉花也都是最上乘的,与之前娘娘每年穿的秋装并没有区别。”
林舒宁眉头微皱,她拿起披帛放在安嫔面前:“娘娘,劳烦您将手放在上面,看看可会有瘙痒之感?”
她刚刚观察过了,这安嫔起的红疹,只有身上和脖颈处这些会与衣裳接触的皮肤上有,脸部、手部却都没有,那这红疹就极大可能是由身上的衣裳引起的。
但宫女却说衣裳与往年无异,既如此,便只能用这种方法试一下了。
安嫔敛眸,伸出手放了上去,不过片刻,她就控制不住地收回去,掌心已经开始泛红:“痒,只要放上去本宫就觉得十分的痒。”
林舒宁要了一把剪刀,将披帛剪开,从中翻找出来一根线,她用手碾了碾,道:“这线是用纯羊毛做的,往年安嫔娘娘的衣裳也是用这羊毛线缝制的吗?”
宫女一怔,连忙接过去仔细端详起来,而后摇了摇头:“不是,往年娘娘身上的衣裳用的都是最好的蚕丝线,哪里用过羊毛啊?”
“那就对了,”林舒宁莞尔一笑,“安嫔娘娘就是因为对羊毛过敏,才会导致身上出现红疹的现象,像脸和手脚这些没有接触到羊毛的地方,皮肤就是无恙的。”
安嫔瞬间变了脸色,破口怒骂道:“内务府的那群狗奴才,竟敢害本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本宫把衣服都脱了!”
“是,娘娘。”
宫女们打了一个冷颤,立刻火急火燎地上前将她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只留了里面一件蚕丝的里衣,现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林舒宁心中“啧啧”两声,这安嫔虽然心肠狠毒,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这样的美貌和数一数二的身材摆在眼前,景盛帝也能丝毫不为所动,可见其对汐妃的用情至深。
安嫔坐在贵妃椅上,面色阴沉地看着屋内燃的噼啪作响的炭火,嗓音冷寒:“去给本宫问问内务府,是只有本宫的衣裳用了羊毛线,还是所有的人都用了羊毛线。”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那就是有人存心害她了。
宫女得了令,立刻匆匆离去。
安嫔看向林舒宁,脸色从阴转晴。
“林姑娘真是妙手神医,这么快就发现了本宫的病症所在,不过这些红疹要怎么办?若是这段日子,皇上要来鸾香殿,本宫这副鬼样子可怎么侍寝?岂不是会吓到皇上?”
林舒宁自袖中取出一管药膏:“安嫔娘娘不必担心,只需将这药膏每日早晚涂在身体的患处,不出三日即可痊愈,切记,这三日内要忌荤腥,忌辛辣,最好吃些清淡的饮食。”
安嫔接了过去,瞧着手中的药膏格外的小巧精致,上面还有她看不懂的字符,心中对林舒宁的拉拢之意更胜。
她笑的和蔼可亲,招手道:“去将本宫梳妆台上的匣子拿过来。”
立刻有宫女领命双手呈了上来。
安嫔笑着将匣子打开,露出里面一串珠圆玉润的珍珠项链:“这是本宫当年嫁给皇上时的嫁妆,如今本宫已经不是豆蔻年纪,再带着它怕是要叫别的妃嫔笑话本宫装嫩了,林姑娘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这都是上等的南海珍珠。”
她话音刚落,已经有宫女将匣子呈到了林舒宁面前。
林舒宁眸光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安嫔这次让她过来,不单单是为了治病,更是记恨那日她当场戳穿她的阴谋,想要伺机报复。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安嫔竟然真的给了她诊金,而且还是一串价值不菲的南海珍珠。
林舒宁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欠了欠身子:“臣女谢过安嫔娘娘。”
“起来吧,这是你应得的,”安嫔眉眼弯弯地看着她,那目光虽然带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本宫自前几日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长得很像本宫那未出阁的侄女儿,觉得你特别的亲切。
这么多年本宫一个人待在这阔大孤零零的鸾香殿,就缺一个贴心的说话之人,日后若是林姑娘闲来无事,就多来本宫这里坐坐,本宫随时欢迎。”
她这番话说的别有深意,林舒宁只当作听不懂,笑得和煦且纯真,伸手抚了抚发簪:“多谢安嫔娘娘抬爱,时候不早了,臣女就先回去了。”
“嗯。”安嫔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红唇微勾,并未再多说。
这拉拢之事,素来讲求点到即止,切不可多说,而是要多做。
林舒宁从宫中出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尚书府,她前脚刚进去,后脚林成就下早朝回来了。
他看着林舒宁的背影,偏眸对站在门口候着的侍卫问道:“三小姐一大清早的去哪儿了?”
“回老爷,小人听三小姐和莲儿谈话,说是皇后娘娘派人递来帖子,两人进宫去了,好像从皇后娘娘宫中出来后,还去了安嫔娘娘那儿。”
“安嫔娘娘?”林成语气沉了下去:“你确定没有听错?”
“千真万确,老爷。”侍卫语气笃定。
林成挥了挥手,若有所思地往书房走去。
他没想到,林舒宁竟如此有能耐,竟然连皇后和安嫔都对她有了兴趣。
前几日皇上“病重”的如此厉害,安嫔也不过是降了位份,罚三皇子一个月不能上早朝,可见国公府势力之大,皇上也总归是惦念着先慈太后的,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三皇子的地位依旧是牢不可破。
今日安嫔邀请林舒宁去了她的寝宫,说不定就是对她有意,在为三皇子的婚事做打算。
若是他能赶在这前头,将林舒宁的婚事与三皇子定下,岂不是成了安嫔娘娘的心头之好?
想到此处,林成阴郁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同一时辰,宫中。
景盛帝站在窗前,任由凉风吹打在自己身上,他低眉垂眸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信,一副龙颜大悦的样子。
李公公语气担忧:“皇上,您身子刚好,是受不得凉风吹的,奴才求您了,别站在窗口了。”
“无妨,”景盛帝语气快意,大笑两声,“朕的老友终于快要回来看看朕了,朕高兴。”
“是云老将军要回京了?”李公公笑的老脸上堆起了一层褶子。
“正是,朕这么多年给他写了那么多的信,让他回京看看,他都一一回绝,前次终于同意了,再有半月左右的时间,他们就会抵达京城,也不知道十年前埋在树下的那坛桂花酿还在不在了。”
景盛帝说着,眼神中带着一丝憧憬,似乎是想到了极其美好的回忆。
“吱呀——”
殿门被推开,江煜缓步走了进来,跪下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景盛帝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笑着抬手,“知道朕今日叫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煜已经许久没在自己父皇的面上见到如此高兴的神情,垂眸道:“儿臣不知。”
“朕之前同你说过,镇国大将军云忠要携妻儿回京了,只是如今这京城内潜伏在暗处的势力蠢蠢欲动,云将军他们一家班师回朝定会惹人忌惮,伺机出手阻挠他们。
为了保护云将军一家的安全,朕过几日会在早朝的时候宣布云家将在一个月后回京,实际上他们早便接到朕的密诏,再有半月左右的时间便会抵达京城,以此来扰乱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的计划。
你不日就启程,暗中前去接应,朕会给你一个合理的缘由离京。”
江煜敛眸,沉声应下:“是,儿臣定会护送云将军一家安全抵京,请父皇放心。”
景盛帝背靠在沉香椅上,满意地点了点头,面上笑意渐深:“这件事情交给你,朕放心。”
他摆了摆手:“下去吧,准备准备出发动身,越快越好。”
“是,儿臣告退。”江煜躬身行礼后,缓步退了出去。
殿外的风有些大,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江煜呼出一口白气,幽邃如墨的黑眸里波光浮沉。
此次前去接应,少说也要花上半月左右的时间,以那女人的商业头脑,若是她在这半月内突然攒够了钱,离开了京城,他该到何处去寻她?
他寒潭般的目光望向那红墙绿瓦,半仰的容颜沐浴在日色清辉中,沉静中别有种荼靡般的浓烈,微蹙的眉间拢着红尘心事,绮丽如烟。
半晌,他唇角突然弯起,幽邃的眉眼间再次有了笑意,抬步轻快地向某个方向大步而去。
此刻,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的林舒宁正窝在房里,指挥着小白将安嫔送她的南海珍珠串儿收入空间之中,看着空间内不断上涨的数字,她只觉得心情越发愉悦。
正开心之际,房门被人轻轻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