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单仲舒约定的三个月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可单仲舒依然没有回来。
听人说,华安山的比武早就结束了,赢的是那名剑客。
方穹心里还在嘀咕,既然赢了,为何还不回来?
经过打听才知道,单仲舒的对手,也是一名剑客。
方穹坐在户房里,再没了看簿籍的心思。
回到房间,提着个篮子,又去了月娥坟前。
咕咚咕咚喝着酒问月娥:“他到底能不能回来?”
“他要是再不回来,我就不管你了!”
“他倒真放得下你……”
“他走到时候,应该将你的牌位戴在身上的,这样危急关头你也能保佑他啊!”
“呵呵……你俩是不是已经见上面了?”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不知不觉就躺在坟上睡着了。
睡梦中,似乎被人扛了起来,他感觉没有危险,便任由那人扛着。
等他酒醒才发现,人在烟月楼。
“我怎么会在这里?”
翠微听见他的声音,缓步走了过来。
“是单仲舒将你扛回来的!你怎么睡在月娥坟上?还喝的那么醉!”
听见单仲舒回来了,方穹突然来了精神,一把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人在哪?”
“他去东三街了,说让你醒来去找他!”
方穹听到这话,赶紧从床上起来。边穿鞋子边问:“去东三街干什么?”
翠微摇头:“不知道,只说是在回来的路上遇着个人,应该是你想见的人!”
方穹神色一顿,随后快速整理着衣物,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
东三街一家铁匠铺前,单仲舒依然是双手环胸,抱着他那把剑……鞘!
怎么只剩剑鞘了呢?剑去哪里了?
方穹快步跑过去,一上来就朝单仲舒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
“在这里做什么?”
单仲舒身体抖了一下,猛的吸了口气,却没说什么。
方穹看他的样子,抬手在他肩膀上捏了一下,单仲舒身子下意识的往一边歪。
“怎么?你受伤了?”
单仲舒面无表情的点头:“嗯!我没事!”
方穹看着他的剑鞘问:“你的剑呢?”
单仲舒眼睛一直盯着铁匠的手说道:“坏了,修一下。”
说完转身看向方穹:“你家人找到了吗?”
方穹挠了挠头,有些失落:“没有,什么线索都没有。”
“那你跟我来,我带你见一个人。”
单仲舒抱着他的剑鞘,转身往前走,方穹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一处小院,推门走了进去。
“方春生,出来吧!”
听见这个名字,方穹的心突然抽了一下。
这个名字他记得,正是他们村的,比他爹方大小两岁。
方穹激动的看着院子里的那扇门,心也是扑通扑通的跳,几个呼吸后,门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包着独眼,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单大侠来了……”
方春生谦卑的朝单仲舒点了下头,然后看向一旁的方穹,还没来得及张口问他是谁,方穹便率先开了口。
“大叔,你老家是哪里的?”
方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略显苍老的人,心里难掩的亲切和激动。
方春生的在他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了,再加上十几年的光景,方春生脸上也长满了皱纹。
他表情略显迟疑,看着方穹又有些许疑惑:“老家是杨河县清潭村的。”
“清潭村,果然是你,春生叔,我是阿穹啊!”
“阿穹?”方春生再次疑惑,努力的在心里思索着这个名字。
方穹赶紧在一旁提醒:“我!方大的儿子,方穹!”
他用力指着自己,想让方春生快点想起来。
方春生听到方大两个字,猛然想起,也跟着激动起来。
“方大的儿子?阿穹?你真是阿穹?”
他激动着问,生怕自己听错了,方穹一把拽住他的肩膀,再一次重复着自己的身份。
“对!我就是阿穹,方大家的幺儿,阿穹!”
方春生激动的热泪盈眶,抬手摸了摸方穹的脸,又抓了抓他结实的肩膀,满脸的不可置信。
“阿穹,你居然还活着,你当你不是被那个员外家的管家打死了吗?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方穹并没有将黄玉春的事说出去,只说是遇到了好人,在山崖边把他给救了。
方春生老泪纵横,不停的点着头:“好……好……好……只要能活着就好,早年离开了清潭村,也算是幸运的了,快进来,快进来!”
说着,就抓着方穹的胳膊,直往屋里走,单仲舒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方穹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来到房间坐下。
“春生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说我离开是幸运呢?咱们村的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全村的人都不见了?”
方春生一瘸一拐的给二人泡茶,边忙活边说起了当年的事。
“当年你前脚刚走,你爹就追了出来,奈何那马车跑的快,他追不上啊。”
“回去以后,你爹将你三姐狠狠打了一顿,你姐上蹿下跳的跑,全村人都知道了。”
“后来他拿着银子,想去镇子上把你换回来。”
“特意叫上我还有你乔大伯一起,想着人多也有个照应。”
“谁知我们仨刚出门,那群人就来了,抓住你爹就往死里打,我跟你乔大伯也挨了打。”
“不过这都是轻的,他们还将银子也抢走了,进家里乱砸乱抢,你们家的墙都被他们给推倒了!”
“这下,没了银子,你也没回来,官府的人来征兵,直接将你爹带走了。”
“我们家是没钱,也没闺女可卖,我也跟着走了。”
“这一去就是七八年啊!咱们村的人被军营里的人分的七零八落的,谁也不知道谁在哪。”
“你看我这腿,还有我这眼睛,就是在打仗的时候给伤的!”
方穹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却没听到一点关于家人的线索。
“那你是如何从军营里出来的呢?我爹呢?”
春生将泡好的茶递到两人面前,一脸哀伤的叹了口气。
“唉……腿没了,就不能用了,军营里不养无用之人,就将我赶出了军营,至于你爹,我打听过,只打了两场仗,百夫长就再没念过他的名字……”
故事讲到这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方穹低着头,眼睛噙着泪,久久喘不过气来。
他爹,大概率是死在了战场上。
如果能有幸逃跑,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也是活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