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乐又忙活了几天，律所照旧是来匆匆去匆匆。
    她在案子上遇到个疑惑，趁着简纪辜开会后有空，赶紧捧着笔记本去他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虚掩着，她正要敲门，却倏然见到陈主任的背影。
    隔着一道门槛，里面的说话声隐隐约约。
    她拿着笔记本，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
    他们两个合伙人在谈事，真是不凑巧了。
    “……我前脚一从立究医药的大门出来，就看到了我们律所的死对头，不行，我必须吃下这委托。”陈主任来回踱步，皮鞋踩地的声音自里传出。
    潘乐脚步一顿。
    简纪辜坐在办公桌前，眼都不抬说：“接不接得下来，谈个一两次心里也有数了。”
    陈主任满心愁绪：“这可不能这么说，不到最后谁知道？”
    “老陈，你来我这专门发牢骚的？”
    “当然不是。”陈主任往前靠了靠，低声：“你办过他们的离婚案，知不知道邓总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简纪辜终于抬头：“这你应该去问对面律师，不是问我。”
    陈主任沉吟：“也不用去问对面律师，潘乐应该知道。”
    潘乐没想到陈主任在简纪辜办公室聊这种事，更没想到他们在聊案子会提到自己，只得寻思着过会还是再来。
    陈主任拿起保温杯就要走，刚转身，余光发现了门口的人影一闪而过。
    认出是潘乐后，他连忙追出去：“哎，潘乐，你等下，我有话和你说。”
    潘乐在叫喊声中只得停下。
    陈主任出了办公室来到她近前，露出慈祥的笑，照例问候：“最近的案子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潘乐：“是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陈主任：“大家都是一个律所的，什么问题都可以说出来。”
    潘乐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当下顺着他的话问了关于案子上的一些点。
    陈主任不愧是陈主任，点了她几句，她顿时茅塞顿开。
    “陈主任真是麻烦你了。”她道谢完，准备溜之大吉。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一个律所的，就应该互相帮忙。”他话一转，说：“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一起案子？”
    潘乐委婉道：“我手上还有几件案子……”
    “案子多不压身，就这么说定了，后头我把资料发给你。”说完，陈主任抬起脚步，干净利落地朝他的办公室走去，留下一脸木然的潘乐。
    不是……
    她还没应下来吧……
    潘乐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没多久，陈主任居然真的把她拉进了一个群里。
    是立究医药的那件技术转让侵权案，合同还没有签下来。
    她左思右想，下班前还是敲响了陈主任的办公室，
    “进！”陈主任抬头见是她，先她开口：“什么事？”
    “主任，我和邓霍离婚时闹得很僵，我不方便参与那件案子，他可能还会因为我而牵连于案子，你确定要我接触这案子吗？”
    陈主任自然想到了这点：“我不需要你线下去洽谈，你不想露面也可以。”
    潘乐：“可以？”
    “当然可以。”他有他的考量：“你跟我说下邓霍这个人他平时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没有吧，他是个工作狂。”
    “打高尔夫球，击剑、游泳之类的呢？都没有？”
    潘乐思索，不确定道：“有去练武术，周末会去，最近不知道。”
    陈主任眼冒星光，当即向她问了他去的是哪个武馆练。
    潘乐：“你找他干什么？练武啊？”
    陈主任：“诶，你别拿我这个中年人寻开心了，搞定上头好办事嘛，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说不定会买你个面子。”
    潘乐可不觉得邓霍能那么容易搞定的，她先申明：“这个我就不去了，他见了我这案子会更没戏。”
    陈主任点头应是：“我懂我懂，毕竟你离婚分了他两千万。”
    潘乐：“……”
    陈主任语重深长：“我理解你不想见他，他估计也不想见你，但是这案子是个不错的学习机会，你不用出庭出面，帮我检索些法条、整理资料就可以。”
    潘乐问：“你的助理呢？”
    陈主任叹气：“他手上也有几个案子，现在忙得不可开交。”
    *
    陈主任行动力超强，当周就摸去了武术馆，先是有模有样跟着教练学了一会，见到邓霍进门往楼上走后，自己也寻着个机会上去。
    一见到邓霍的身影，佯装偶遇，远远就打了个招呼：“邓总，好巧啊。”
    邓霍正在准备热身动作，侧眼认出是他，依旧疏离地问了句：“你是？”
    陈主任心里流汗，上前了几步：“我是宏目律所的主任，之前离婚谈判时见过的，还一起到酒吧喝过酒。”
    邓霍恍然：“记起来，是潘乐在的律所主任。”
    陈主任不敢顺着他的话说，生怕他想起离婚的事。
    “邓总，你是要练武吗？”
    “是啊，周末放放松。”
    “我最近也喜欢上了练武，要不要切磋一下？”
    “可以啊。”邓霍这会应得爽快。
    两人互相切磋了几场，陈主任之前有陪客户练过几手，当下还能应付，不至于笨拙到让人笑话。
    邓霍对他高看了一眼，几场切磋后，两人到一边休息擦汗。
    邓霍拿过毛巾擦汗，先他开口：“陈主任怎么这么有空？我以为你们会比潘乐更忙。”
    陈主任留意到他提了好几次潘乐，当下有点摸得着头绪了。
    “这不是周末吗？劳逸结合。”
    邓霍放下毛巾，开了一瓶矿泉水。
    “是应该劳逸结合，忙得日夜颠倒对身体不好。”
    陈主任说：“我最近还好，刚结了一个大案，倒是潘乐，年轻人嘛，干劲很足，都想着赚钱。”
    邓霍笑笑，不接这茬。
    陈主任又说：“我很看好她，有意带带她。”
    邓霍依旧是不接他的话，见休息差不多了，招呼他过去。
    “再过去打打。”
    陈主任又摸不着邓霍了，不确定他心里到底是对潘乐有意还是无意。
    郁闷一声，陈主任只好继续过去陪打，到底是年纪大了，之前学的那几招三脚猫功夫应付不下去，最终毫无形象躺在地板上投降。
    邓霍蹲下去，好声好气：“陈主任，你今天见到我是偶遇吗？”
    陈主任如实招来：“不是。”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潘乐，我问她的。”
    邓霍并不意外。
    陈主任爬起来：“哎，邓总，我们最近接触了你们公司的技术转让那件案子，但是迟迟还定不下来，我想问是我们这边有什么做得不足的吗？”
    邓霍对他说：“潘乐要是想接这个案子，你就让她来找我，若是你想接这个案子，就把工作做好。”
    那她要是不想接呢？
    陈主任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同样，回去后他也没有将邓霍的话说给潘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