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毫将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才出声。
“邓总，你回哪里？”
邓霍缄默不语半晌。
他看着车窗外，街灯发出雾蒙蒙的的光亮，还有一闪而过三三两两的人。
但始终吸引着他的是空中闪烁着微光的无数尘埃，它们漫无目的地升浮沉降着。
司机李毫见身后没有动静，想到前方的岔路，那里决定他要将车开往哪里，不由得再次出声问道：“邓总，快到路口了。”
邓霍收回视线，往旁边的乘客看去。
潘乐察觉到一道目光往她方向看过来，一回头，果然是。
车内没有开灯，邓霍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她，在密闭黯淡的空间里，他看她的眼神里有一股温柔的风流劲。
“回哪里？”他开口，声音莫名有些沙哑。
那一刹那，潘乐直直定在那里。
他到底在干嘛？他是想让她说回别墅吗？
有那么一会，潘乐有些疑惑，又有些无措，尤其当她意识到他是在向她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邀约后。
她暗地里调整呼吸，没好气道：“你想回哪里就回哪里，看我做什么？”
邓霍“哦”了一声，倒也不恼，那浅浅的一声像是没得到满意答案而略显惆怅，然而也只是转瞬即逝。
他将头往后靠，淡定地对前面的李毫道：“回别墅。”
“好嘞！”李豪得了令，如鱼得水地在夜幕下飞快地开着车。
*
回到别墅已是一小时后。
潘乐抱着电脑和包蹬蹬地上楼去，邓霍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潘乐。”他唤住她。
潘乐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和他四目相对。
还未来得及说话时，他便对着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待会来我的房间。”
潘乐脑袋“轰”的一声响，心跳刹那间开始无序，整个人也开始不自在。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人今晚不正常了。
“做什么？”她抬眼，压抑着内心的澎湃明知故问。
邓霍凑了过来，侧头看她的脸，潘乐倒退两步。
男人的视线微微往下，语气暧昧：“我们是夫妻，做什么你想不到吗？”
他说这话时，眼神再次变得和车上一样，那种温柔的风流劲浑然天成，轻易地让人心悸，丝毫不让人觉得是在冒犯。
更遑论他有着极佳的皮相。
普通女人，还真的难以抵挡住。
潘乐不愿落入他的陷阱，将手里的电脑抱紧了说：“我要工作，而且对你没兴趣。”
“工作很赶？”他自动忽略后一句。
潘乐瞧着他，缓慢又坚定地开口：“是，今晚你让我浪费太多时间了。”
邓霍一愣，转而低声笑起来：“这意思是白跑一趟了？”
潘乐听着他语气里的落寞，寻思着说：“那倒没有，蛋糕还挺好吃的。”
邓霍不言语。
潘乐觉得这样站着不是个办法，抿了抿嘴说：“我要回房了。”
邓霍终究是点了点头放她走。
等她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冲她喊：“你今晚工作到什么时候？”
就算是加班，总也有休息的时候。
潘乐没理他，几乎是逃一般地打开房门进去了，她关上卧室的门后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生怕迟一秒都回不了这屋。
她站在门边不停呼气，不一会，外面的脚步声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她彻底放下心掏出电脑，卧室没有桌子和椅子，她只能到衣帽间，勉强把梳妆台当作是工作台。
工作量太大，她不指望今晚能完成，顺手定了个闹钟，提醒自己到时洗漱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闹铃按时响起，她从电脑中抬头，抹了一把脸，拿起手机准备关闹铃时，却发现是来电铃声。
她的闹铃声和来电铃声是同一首歌。
而来电人，居然是同一层楼里的邓霍。
她想到他打电话来的意图可能还是不那么让人省心后，几乎是想立刻挂断电话。
可手一迟疑，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按下接听。
“喂。”她如常地开口。
邓霍听到她的声音，顿了顿，随后才漫不经心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潘乐更是疑惑：“什么？”
“我刚翻了翻，你的生日礼物我没见着。”
“……”潘乐心想他还缺那点生日礼物？
怕不是借礼物之让名她去他房间吧。
她倦了，不想和他拉扯，抬手揉着太阳穴敷衍道：“生日礼物啊，我这不是忘了吗？你要是实在想要，我改天给你准备一个。”
电话那边传来些动静，潘乐听到了风声，转而又想可能是错觉。
别墅的卧室有阳台，但是是全封闭的。
他卧室里哪来的风声。
邓霍慢声道：“这么说，你卧室里包装好的男式领带不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啊？”潘乐完全不知道这回事，连忙到卧室去。
邓霍双手撑在天台的栏杆上，目视着远方，别墅区里不像市中心那般喧闹，自有一种让人感觉孤独的冷清。
选择这处做婚房，不止环境上的清静，更是少了父辈的打扰，这是他的选择，他一直觉得是可以承受的。
“上次，我在你卧室过夜，翻书看时看到的。”
潘乐顺着他的话去翻专门放书的架子，果不其然，很快让她翻出了一个长方形礼盒，她打开，一条浅蓝色的条纹领带叠放整齐地摆在里面。
想来这是以前的潘乐特意为邓霍准备的礼物。
此刻的潘乐当它是个烫手芋头，不愿替人送出去，只得低声回：“这领带是打算送给简——我客户的。”
她本来想说简纪辜的，转念一想，他作为她的师兄，送男式领带这种男士物件还是显得过于亲密了，紧要关头只好改口为送给客户。
邓霍沉默着没有说话。
潘乐再次听到电话里风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呼啦啦的，仿佛要通过电话灌到她耳朵里去。
她拧眉苦思，开始心想这么晚他不在卧室，能去哪里？
她思忖时，邓霍终于开口了。
“good job.”
他说完这一句率先挂了电话。
潘乐捧着手机，品味着他刚刚的语气，越发觉得他的“good job”和网友嘴里的“干得漂亮”由着异曲同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