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门莎姣好的面容第一次出现明显的情绪。
并非愤怒,而是迷茫和好奇。
使节团的笑声是否带有羞辱和讥讽,她并不在意,相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情绪,她只关注这些人发笑的真实原因。
凯尔希轻轻吸了口气,稳住自己嘴角的状态后立即扫了眼在座使节们。
笑声仿佛被按下开关般停止。
克莱门莎再次凝视一瞬凯尔希,对凯尔希在陆地诸国间的身份地位往上抬了抬。
不等克莱门莎开口,凯尔希主动询问道:
“抱歉,请不要在意刚刚那些事情,您可以继续说下去。
在您看来,海嗣的真正破坏性是什么?”
克莱门莎止住思绪,眼眸微垂露出思索之色。
她意识到,话题的主动权就这样不着痕迹被凯尔希抢了过去。
相比起自己主动说出危机来震慑全场,现在她好似沦为那个上课回答问题的学生,必须拿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才可以。
“海嗣的扩张是无止境的。”
克莱门莎迅速调整好心态,尝试将话题主动权夺回:“现在的海嗣愿意与人类和谐共处,那么未来呢?
当海嗣的种群规模扩散到遍布这颗星球,可以轻松将其余种族尽数碾压,它还会如现在跟你们约定的那般,抛弃近在眼前的养分,老老实实飞向星海吗?”
说完,克莱门莎有些期待的看着众人反应。
她相信自己言辞间提出的星球和星海概念一定能引起一些波澜。
事实上,她确实成功了。
使节团立即又开始交换眼神。
可她也失败了。
这些人交换完眼神后,再次跟一群毫无主见的墙头草般,默默看向凯尔希等待她的回应。
“关于这点,克莱门莎女士可以放心。”凯尔希嘴角微挑,“我们有齐言。”
克莱门莎:“……”
不等她组织好言辞继续开口,凯尔希梅开二度,主动询问道:
“阿戈尔对海嗣的危机性预测我们已经了解,并且会积极与齐言沟通,做好防护。
现在我谨代表陆地诸国,为了阿戈尔与陆地的合作,希望可以咨询一下阿戈尔如今对海嗣造成的麻烦有何应对之策?”
克莱门莎暗自咬牙。
她强行摆出强硬态度,淡淡吐出四个字:
“航道计划。”
“愿闻其详。”
凯尔希的回答同样简短。
克莱门莎再次唤出一幅新的全息投影画面。
“诸位请看,这座塔想来各位在来时已经注意到。”克莱门莎指着投影画面中的高耸塔型建筑,“它是弥利留亚姆最重要的信标塔,是前人所构想的星际征途最重要一环。
塔内孕育了数以亿计的浮游机械,最先突破电子云层的阿戈尔城市会将它们撒播在星海之间。
它们将自我增殖,自我修复,串联成长明不熄的路网,我们的舰队将借此实现星际层面的自由跃迁。”
这一次,克莱门莎的介绍终于引起她希望见到的反应。
包括凯尔希在内,所有人都仔细端详眼前的信标塔投影,认真思索这项计划的宏伟和壮阔。
直到有一名使节好奇道:“请问这项计划已经进行到什么环节了?”
克莱门莎表情一僵。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她呐呐道:
“因为海嗣危机爆发,这项计划早已被搁置。”
众人:“……”
凯尔希突然又想开始说谜语了。
但她知道,自己身为使节团的主要代表,绝对不能做出这种有失身份的举动。
等齐言回来,稍稍放纵他撒个欢吧。
凯尔希默默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克莱门莎顶着众人古怪的目光注视,继续解释道:
“但信标塔并未彻底失去作用,我们已经对它完成改造,在弥利留亚姆离开本境后,我们一直在持续往海嗣巢穴内投放信标,收集数据。
只要完成这项工作,我们就能精准定位所有海嗣的巢穴,并向它们投放目前最新先进的第iv级武器,实现毁灭和驱逐,开辟出一条真正的航道,一条可供本境主力部队通行的航道!”
会议大厅内安静数秒,紧接着大量问题爆发式朝克莱门莎涌来。
“请问这种武器能彻底灭绝海嗣吗?”
“请问对海嗣巢穴的信标投放已经完成多少进度?”
“请问阿戈尔的主力部队对上海洋深处更多的海嗣巢穴,胜算有几分?”
克莱门莎轻轻咬了咬下唇。
但她立即意识到自己这个小女生举动会暴露她内心,连忙强行恢复执政官的仪态举止。
“海嗣或许会卷土重来,但至少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它们会陷入颓势期。”克莱门莎认真道,“再之后,阿戈尔的主力部队会接手战场,我们会以弥利留亚姆作为跳板,带动陆地诸国的科技发展,甚至直接分发一定量级的武器,以保证我们的联盟与海嗣展开一场科技与进化的竞速。”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安静。
但很快,就有一个嘟囔声响起:
“搞了半天就这?”
克莱门莎火气蹭得一下冲到脑门。
这可是她谋划数年拟定出的激进战略,当然,计划核心内容她也有所保留,那才是她自信能与海嗣展开竞争原因。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阿戈尔基于航道计划,甚至可以达成真正意义上的与海嗣‘和平共处’条件。
你们这群家伙,只知道期待那个齐言谈判出来的和平,又怎么可能意识到那种和平有多脆弱!
正当克莱门莎心里疯狂碎碎念时,她又听到一声嘀咕:
“弄了半天还是要打打杀杀,我觉得还是抱紧齐言大腿比较靠谱,有齐言在,只要海嗣愿意和平就能保证万事无忧。”
克莱门莎终于有些忍不住火气,对着那个出声的使节怼了过去:
“那万一海嗣不愿意和平呢?”
那名使节愣了一下,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甚至理所应当的意思,摊手道:
“无所谓,齐言会出手。”
克莱门莎:“……”
她再也无法保持形象,猛地用力深吸气,以避免直接拍桌子起身怒骂的冲动。
齐言齐言齐言!
那个齐言究竟是什么人?!
听歌蕾蒂娅的诉说,不就是一个性格跳脱了点,实力也强悍到一定程度的鲁珀吗?
一个水龙卷而已!
他们阿戈尔的武器别说水龙卷,小型海啸都能给你弄出来!
“咳咳!”
一阵轻咳声打断克莱门莎的抓狂。
凯尔希带着几分警告的意思瞥了眼那名出声的使节,轻声道:
“不可以过分依赖齐言,我们每个人都是泰拉的一份子,这是属于我们每个人的困境。”
使节一缩脖子。
不知为何,他竟然莫名听出了凯尔希话语中的另一层意思。
你,不许依赖齐言!
克莱门莎眼皮不受控制抽搐几下。
她终于意识到,陆地的情况绝对已经完全超出阿戈尔预料。
而那个齐言,就是最根本的原因。
正当她思考要如何才能从凯尔希等人口中更多了解齐言时,她挂在尖耳朵上的通讯器传来一段汇报。
克莱门莎心神一震。
想什么来什么!
那个齐言竟然驾驭一艘船形海嗣主动找过来了!
斗志重新将克莱门莎心扉填满。
她必须好好会一会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