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
    摩根心里轻叹。
    她还以为自己成功获救了，结果遇到的却是敌方首领。
    即便特蕾西娅和罗德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她也不认为在这种战争时刻，一位魔王会选择出手保下她们这些对立阵营的人。
    与摩根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从时空乱流中走出来的特蕾西娅。
    她与齐言前后脚抵达，正准备等齐言先救人后再说其他的，结果齐言刚一露头就跟个断线风筝一样被此处肆虐的时序乱流卷走。
    “难道他真的什么都不懂？”
    特蕾西娅有些怀疑人生。
    心中思考着，特蕾西娅手中开始有所动作。
    这些时序乱流是骸骨巨兽权柄引发的，即便是她也无法轻易平息。
    “本以为拉上齐言能轻松一些，结果还是要自己动手……或者说，你是故意让我出手？”
    特蕾西娅掏出一块源石，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源石在她掌心发出淡淡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分解，转化成某种特殊的信息流。
    “齐言，你平时是这样使用源石的吗？”
    特蕾西娅对着虚空自言自语。
    她编译着手中新诞生的信息流，控制它们融入四周的时序乱流，一点一点将其改写。
    摩根发现自己黯淡下去的视线在重新恢复，四周被夺走的声音也重新归来。
    那令她绝望的时序乱流，在特蕾西娅面前仿佛乖巧的小宠物般被安抚，化作清风拂过大地。
    摩根顾不得惊讶，第一时间扭头查看身边。
    见到维娜和蔓德拉还在身旁，她才终于彻底松了口气，而后又立即吸回去，绷紧神经盯着落在自己等人面前的特蕾西娅。
    可特蕾西娅落在地上后没有在意三人，反而上下左右来回扭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人呢？”
    特蕾西娅又一次陷入困惑：“我已经向你展示自己的成果，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维娜三人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维娜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问道：“你在和谁说话？”
    特蕾西娅终于看向三人，解释道：
    “当然是齐言，刚刚我将他带过来准备救下你们三人，可他却突然躲起来，想要用这种方式确认我的能力。
    现在我已经展现自己的能力了，他却仍然不肯出现。”
    维娜：“……”
    摩根：“…………”
    蔓德拉：“………………”
    特蕾西娅：？
    “那个，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维娜凭借自己对齐言的了解，分析道，“他是真的被乱流卷走了，现在可能正在某个地方缩成一团等你去找他？”
    特蕾西娅有些傻眼。
    这一次她是真的傻了。
    “可是我已经将时序乱流抹除，现在上哪里去找他？”
    特蕾西娅的疑问成功将维娜三人问住。
    她们连这些乱流是什么都不知道，拿头回答特蕾西娅这个深奥的问题？
    在维娜三人陷入沉思时，特蕾西娅的目光落在维娜手中那柄诸王之息上。
    察觉到特蕾西娅的视线，维娜心里一惊，连忙将诸王之息护在身后。
    摩根也第一时间挡在维娜身前。
    唯独蔓德拉左看看右看看，权衡双方实力后，转身走到一旁用源石技艺挖出土坑将自己埋进去。
    特蕾西娅看着反应各异的三人，叹息一声，没有说话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
    维娜的呼喊突然响起。
    特蕾西娅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确定齐言真的离开后，她好似又变回人们眼中的那位魔王。
    温柔，却总是与人有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
    维娜轻轻推开想要阻拦自己的摩根，一步一步走到特蕾西娅不远处。
    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要露出怯色，肃声问道：
    “魔王，你们萨卡兹拥有这种改变空间规则的力量，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为何还要掀起战争，为何……要选择维多利亚？”
    特蕾西娅目光平静凝视着她，好似要将维娜从内到外尽数看穿。
    可很快，特蕾西娅又似有遗憾地收回视线。
    她转身继续离去，头也不回说道：
    “你是维多利亚的皇储，这些问题你不应该询问我。”
    维娜咬紧牙关。
    她感受到一股愤怒。
    祸乱自己国家的萨卡兹领袖就站在自己面前，可她却什么也做不到，甚至与对方平等交流的资格都没有。
    维娜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
    “你的愤怒是什么？”
    特蕾西娅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与维娜对视。
    “我……”
    维娜有些不明白特蕾西娅的询问。
    特蕾西娅追问道：“你在愤怒自己国家遭遇战乱？还是在愤怒自己的无能为力？亦或者其实你连自己为何愤怒都不知道？”
    面对特蕾西娅的连续三个追问，维娜张了张嘴，想说这些都是她的愤怒。
    可这种话她如何也无法说出口。
    见维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特蕾西娅摇摇头，轻声道：
    “相比起深池那条红龙落败后的愤怒，你的愤怒有些可笑。
    红龙因为野心落空而愤怒，她的怒火将驱使她继续前进，那么你的愤怒能为你带来什么？”
    维娜仍旧沉默。
    特蕾西娅直言道：“这场战争是你的机会，如果有一天，你能走到特雷西斯面前，希望你能对他说出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
    “为什么是特雷西斯？”维娜问道。
    “不要再询问了。”
    特蕾西娅转身：“王只需要做出决定。”
    这一次她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脚步轻缓却无比坚定，一步一步远离维娜三人，最终踏入时序乱流消失不见。
    “维娜？”
    摩根见特蕾西娅终于离去，连忙上前关心维娜的状态。
    可维娜只是握着诸王之息保持沉默。
    她仍然不知道自己的愤怒具体是什么，可她也终于发现，自己似乎总是在询问，向博士询问，向齐言询问，甚至沦落到向敌人询问。
    维娜恍惚间想到小时候偷偷藏在会议室角落，偷听自己的父王与一众臣民议事。
    那场议会中，父王永远是那个聆听的人，面对臣民的询问一一做出答复。
    “王，只需要做出决定。”
    维娜低声自语。
    摩根看着维娜的状态有些担心，却不敢打断。
    她清楚维娜正处于一个很关键的状态，此刻维娜做出的判断，将会影响她今后的许多选择。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摩根一样心思细腻。
    哗啦一声，蔓德拉从自己挖好的土坑里跳出来，兴奋高喊：
    “活下来了！”
    摩根连忙回头瞪了眼蔓德拉，示意她安静点。
    蔓德拉可不管这些，果断瞪回去。
    就在二人较劲时，维娜的身影挡在中间隔断她们视线。
    “嗯，活下来了。”维娜对蔓德拉坚定道，“而且我们要继续活下去，并找到更多失散的人，将他们团结起来，尽力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然后……我想我是时候找个机会，见一见各位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