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阿赫茉妮口中的名字,蔓德拉一对圆润的猫耳朵顿时一抖。
“开什么玩笑,那个家伙为什么会牵扯到咱们的计划中?”
蔓德拉将手中名单揉成一团,愤怒中夹杂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阿赫茉妮耸肩,摊手道:
“你若是真的好奇,可以等见到齐言时自己上前去问问,咱们的小情报官可没你这样的勇气。
反正事已至此,我先走啦。”
“喂!”
蔓德拉愤怒地叫住阿赫茉妮,咬牙道:“那个假货怎么办,咱们还要先通知深池的大家一起撤离,难道你准备丢下小丘郡的部队吗?”
阿赫茉妮神色一冷,转头对蔓德拉说道:
“你早就该停下这些胡言乱语和你的小脑袋里在琢磨的荒唐事了。
说真的,你的这些计划可不在领袖计划之内,什么时候,轮到你替领袖做决定了?”
蔓德拉:“……”
半晌,她发出一声轻啧,算做是对阿赫茉妮的服软。
陷入愤怒情绪的蔓德拉全然没有注意到,转身背对她往房门走去的阿赫茉妮脸上,正慢慢浮现一个计划得逞的愉悦笑容。
……
……
灯光宜人,觥筹交错。
宴会大厅中,宾客们优雅地举着酒杯,猩红的酒液摇晃中,敲定一条又一条或真或假的合作。
这里有假意迎合的夸赞,有对时局虚伪自利的针砭……也有直言不讳的揭穿。
几名衣着华贵的商人和当地权贵脸上正浮现尴尬,因为他们刚刚才对一名大企业家雇佣感染者的举动发表赞许,下一秒就被一位气质有些阴郁的男子,点破那家企业对感染者的压迫。
男子点破真相后,视线扫过面前那些主动找来攀谈的权贵,默默将他们脸上那些尴尬和不满收入眼底。
男子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后,几名权贵很快又自然地转移话题,并等气氛重新融洽后,才装腔作势惊呼男子的不告而别。
男子独自避开人群,走到宴会大厅的窗前,清凉的晚风吹拂在男子脸上,让他因为那些虚伪交流产生疲惫的心神得到些许舒缓。
“晚上好,威廉姆斯先生。”
一声招呼从男子身后传来,号角褪下戎装,穿着一身礼服出现在男子身后。
威廉姆斯没有因为自己被认出来而惊讶,扭头对号角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号角也没想到能在这场宴会上见到这位颇有才华的诗人。
不过转念间,号角依稀想起,这位诗人的立场是倾向于塔拉人的。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创作。”号角有意搭话。
“哈哈,不会,只是在心中构思一首小诗,已经好几天了仍然没有完成。”
威廉姆斯有些惊讶号角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这让他也对和眼前这位鲁珀女士交流产生了兴趣。
他转而主动寻找话题:“我本以为这次宴会能给我些许灵感,但现在看来,写作这种事情还是没法强求的。”
号角顺势聊下去:
“类似的场合总是过快消耗人的精力,我可以看得出,你很疲惫,你也非出自个人意愿参加这场宴会。
事实上,我可以打赌,每个愿意参加这种场合的人,都是迫于生计。”
威廉姆斯眼中有光芒浮现。
他仔细观察片刻号角,微笑道:“如果我没猜错,女士,你不是塔拉人吧。
你的口音是接受过伦蒂尼姆标准教育的维多利亚贵族才有的。”
“不愧是大诗人,你很敏锐。”
“创作的第一步是观察,我可以看得出,你与他们的来意都有所不同。”威廉姆斯很自信。
“你在怀疑我?”号角故意轻笑着反问。
“怀疑什么?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交流一些思想,而你正在与我交流。”
“哪怕我不是塔拉人?”
“正因为你不是塔拉人。”
两人说到这里,相视一笑,都觉得对方是个有趣的人。
威廉姆斯从路过的侍从托盘中取来一杯麦芽酒,轻抿一口后微笑着继续道:
“与你的聊天令人愉快,说到交流,语言和文字正是为了交流,它们很神奇。”
“这也是因为你在体谅我。”号角谦虚道,“如果你使用塔拉语,那我就与耳聋无异了。”
威廉姆斯被逗得一阵发笑。
他扭头扫视一眼宴会众人,颇有几分嘲弄的说道:
“在这场宴会中,你很难听到塔拉语。”
“哪怕这场宴会的主题,是塔拉人思想的复苏。”号角耸肩。
“思想有什么用?你在土里种下一根羽毛,想象它长成一只羽兽。”
威廉姆斯轻吟自己曾经出版的诗歌。
他扭头发现号角眼中的若有所思,举杯抿下一口麦芽酒,解释道:
“我能看得出,你是来寻找什么的,但可惜,这里恐怕没有你要寻找的东西,这里只有商人,权贵,以及一个使用维多利亚语的塔拉诗人。
有人渴望名为塔拉的思想复苏,我也期待着,只是在我眼中,我不能,也不想改变这片大地,我只是那个努力种下羽毛的人。
思想是自由的,无人能够干涉,每个人心中长出的羽兽各不相同,就如大家对这片大地的未来抱有不同的期望。”
号角认真看着眼前这位诗人。
在这场宴会中,威廉姆斯的存在,显得那样格格不入,成为唯一清醒的人。
号角还想说些什么,余光却注意到风笛正在走来。
她只能与威廉姆斯告别,转身主动迎上风笛。
“队长,情况不对!”
风笛刚一靠近,就低声汇报道:“我本来在窗口观察情况,突然发现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消失了,应该是被人疏散了。”
“按照齐言提供的信息,看来是军方的人到了。”
号角的话音刚落,宴会大厅的门突然被人踹开。
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驻军悍然闯入,用武器对准大厅内的权贵们,一出现就控制住所有人。
号角和ace等人汇合到一处。
ace分享自己刚刚收到的情报:“奥利弗巡视了外面的街区,全都被军方控制住了,正在大张旗鼓搜寻什么。”
号角皱了皱眉头,看向那支军人队伍中的领袖。
她认识对方,之前去军方驻地交涉时她曾与这位汉密尔顿上校接触过,对方极度憎恶深池,连带着对那些帮助深池的塔拉人也痛恨到骨子里。
此刻汉密尔顿将这些试图倾向深池的权贵抓个正着,号角可以想象到,以汉密尔顿的手段,这些权贵会是怎样下场。
她本想上前尝试交涉,阻止事态发酵,却被ace按住肩膀。
“这不是咱们能够阻止的。”ace提醒道,“齐言已经将答案告诉咱们,如今咱们要考虑的是如何阻止接下来更加严峻的危机。”
“但是那个负责引起冲突的小男孩,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号角疑惑。
“齐言不会欺骗咱们,投靠深池的塔拉人恐怕能覆盖整座小丘郡。”ace坚定道。
号角:“……”
两人说话的功夫,汉密尔顿那边已经彻底控制局面,并且毫无顾忌用武力威慑这些人交代出主谋。
身为宴会举办人的波顿男爵此刻吓得瑟瑟发抖,用尽全身力气摇头否认一切,试图将自己从中摘出去。
可惜军方的行动远比这些权贵能想象到的极限更加铁血。
没过多久,副官希尔便扭送一个恐慌的青年来到汉密尔顿面前,高声汇报道:
“我们在外面走廊抓到此人,他正试图翻窗逃离,应该是在场某一位的随从,正在准备通风报信!”
汉密尔顿当即拔出腰间佩剑,直接抵在青年的脖颈。
锋利的剑刃浅浅没入青年的肌肤,殷红的血迹从青年脖颈间留下,虽不致命,却让青年当场吓得失了魂,瘫软成一滩烂泥
“我数到三,你们必须交代出自己的同伙,那些深池的人到底在哪。”
汉密尔顿冷声道:“不然我就随机在你们中继续抽取一人出来,现在,三……二……”
青年此刻被吓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宴会大厅中曾经优雅地贵妇们都被吓到惊声尖叫,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权贵也是面无血色。
号角等人齐齐皱紧眉头。
如果事情这样发展,那他们就不得不出手了。
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突然走出一道身影。
“上校,请把我抓走吧,不必为难这个可怜的几乎失去意识的家伙。”
威廉姆斯神色悲悯,坦然走到汉密尔顿身前:“如果你要问什么,我想自己应该比这位随从知道的更多一些。”
汉密尔顿皱眉看着眼前衣着朴素的家伙,烦躁道:
“你又*维多利亚粗口*的是谁,你能知道什么消息?”
“西莫……西莫·威廉姆斯,一位诗人。”
“原来是你。”
汉密尔顿显然认识威廉姆斯,冷声道:“很好,本来我就觉得你这种喋喋不休用诗歌煽动塔拉人的蠢货死不足惜,你今天还正好落在我手里了。
希尔,把他带走!”
威廉姆斯没有反抗,主动伸出手任由希尔上前为他戴上镣铐。
直到此刻,他还在脑海中构思着自己尚未完成的诗。
他终于想到了自己的诗该如何结尾。
人群中号角再也按捺不住,冲出来就要阻止威廉姆斯的自我牺牲。
与此同时,宴会窗户发出一声脆响。
玻璃碎片在灯光下反射着璀璨的光泽,一颗捆绑着源石炸弹的石块飞射而入,直奔汉密尔顿和威廉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