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也不急,就站在原地等着那嗓音公鸭似的蛇妖趴在自己肩上嚎哭着。
没人理,哭着哭着某些蛇妖就哭不出来了。
蒋霁安静下来,将脸贴着谢意脸颊开始抽噎。
“哭够了?”谢意这才开了口。
“嗯。”蒋霁用脸肉去蹭他脸颊。
“站好。”谢意正色开口,声音很轻。
那蛇妖磨磨蹭蹭的纠结一会儿,还是松开道士老老实实站直了身子。
身前道士一动,他又急忙伸手扯住道士的衣袂。
柳叶眼中淡漠,谢意瞧了一眼那面上带着擦伤,双眸通红发肿的蛇妖,瞥开了视线。
“抱。”蒋霁瞧那冷漠道士半天没有反应,朝他展开双臂,小声邀请着。
“你来院中做什么?”谢意开口问他。
“来寻先生,来给先生道歉,阿霁知道错了。”蒋霁收回手臂放在身后,老实答着话。
“我将我的看法说的很清楚了。”谢意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下,“我想蒋公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阿霁不明白。”蒋霁将‘阿霁’咬的极重,不满意谢意对他的称谓。
“我不愿再与你纠缠。”谢意言简意赅,“蒋公子请回吧。”
“回哪儿?我无处可去。”这蛇妖不高兴,脸皮厚着答话。
“回你那玉京宫。”谢意放下茶杯,又扭头看他一眼,“堂堂蛇王,说出这句话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可见脸皮之厚。”
“我脸皮厚。”蛇妖重复他的话,又嘴硬道,“我偏偏就愿意与你纠缠,你又如何?”
“随你。”谢意留下一句话便要出门,蛇妖就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紧紧跟着,谢意好几次抬脚,脚跟都与那蛇妖袍边儿相蹭。
院中桌边人都齐了,于淮舟用昨日买的甜糕填着肚子,瞧见谢意转身下了竹梯连忙喊道:“意哥儿,快来吃饭!”
谢意应了一声,在水井旁简单洗漱一遍,而后坐到桌边,蒋霁一路跟着,也跟着坐到谢意旁边。
二人落座,其余人也就开动了。
一碗还有余热的鸡蛋肉沫豆腐羹被大手放在谢意面前,蒋霁扭头盯着谢意,居功道:“阿霁早上起来做的。”
谢意拿起碗中木勺就开吃,并没有搭理身边那蛇妖的意思。
“好不好吃?”蒋霁弯着他肿胀的丹凤眸盯着谢意,殷切的询问。
可那道士就是垂眸小口小口喝着,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还行。”声音温柔,一桌人都抬了头。
殷渔答得话。
一勺软羹入了口,殷渔抬头见其余人盯着自己,又道:“不好喝吗?”
“......好喝啊。”赵五见没人出声,自己附和道,“肉香蛋香和米香都炖化了,豆腐软滑,很顺口。”
“那你们瞧我做什么。”杏眸弯弯,殷渔又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勺,“只是不知道,这大清早的起来用心炖的鸡蛋肉末豆腐羹,能不能治好善妒的毛病?”
蒋霁盯着他,尖牙抵住自己下唇。
“半侄儿,吃饭。”于淮舟将蒋霁的碗朝他面前推了推,又给殷渔夹了一筷子小菜,对蒋霁道,“吃饱了和我出去一趟,我有些事儿找你。”
殷渔不说话了,低头优雅的吃着于淮舟放他碗里的小菜。
蒋霁盯着于淮舟那狐狸眸,抿了一下唇,又偏头看了一眼垂眸吃饭的谢意,想到于淮舟早上那句‘只怕你如今还不知道意哥儿生气的原因何处’。
“先生,我一会儿和于掌柜出去一趟。”这蛇妖当着面就报备。
于淮舟:......
肚子是饿的,饭是吃的不专心的,蛇妖一口羹一眼道士,直到道士实在受不了了吃完离开桌子。
“走吧。”于淮舟拿起扇子,打断蛇妖对道士的眼神跟踪,“咱们出去逛逛。”
刚走到门口,身后便有脚步跟来,于淮舟还未回头,便感觉身上一暖。
“今日降了温。”殷渔垂眸将披风替于淮舟系好,“出了汗别脱,当心着凉。”
“知道了,哥哥。”于淮舟眯着眼睛笑,对着殷渔眨了眨眼,“你去瞧瞧意哥儿,明日出发,路上耗神,叫他今日好好歇着。”
蒋霁蹙眉,回身便要朝院中走去。
“我记得。”于淮舟伸手用玉扇拦住了那蛇妖的去路,“咱们之间还有一个成约。”
蒋霁停了脚步,垂眸看向于淮舟。
“你当时就该知道我是帮着你的。”于淮舟收了回扇子,捏了捏殷渔大手,头也不回的朝院外走去,“且于某认为,蒋公子应该是个言必信,行必果的男儿,不是么?”
蒋霁瞥了一眼那目光放在院外的黑袍男子,转身便朝外走去。
长街上此时热闹,湖边还泛着冷雾,街旁小食摊上冒出的热气,叫人走近一些便能感受到温暖。
“是多久之前呢?”于淮舟缓了缓自己的步子,等了一下身后那跟着自己不言语的蛇妖,“约摸着离现在十四、十五年前吧?”
“我还没到这个镇上定居,这儿还没有飞花阁,那偏院子和你刚来的时候一样,是意哥儿一个人在住着。”
“你知道他的厨艺的。”于淮舟用扇子捂着嘴笑了两声,“你猜他那个时候用什么填肚子呢?”
“一个被全镇人害怕的道士,靠你曹掌家的关系施舍过日子,你以为意哥儿乐意孤独么?是这个被他所救的镇子,将他孤立在外了。”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当时我愿意帮你。”
“我瞧得出来你对意哥儿还算真心,且意哥儿当时对你的确特别,若你俩能成,那院子也算是有了些烟火气。”
“不过我真没想到,蒋霁。”于淮舟带着蒋霁行到神鱼桥湖滩几块巨大湖石之上,“你的真心便是独占,你的爱的代价是叫他失去自由恢复孤独。”
“你觉得意哥儿身边有你就够了,你有听他的想法么?”狐狸眼眯着,于淮舟扭头看向蒋霁,“你是真的爱他,还是只是向来有独占欲,希望他完全属于你?”
“他不是用来满足你贪心的物品,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我和哥哥心中始终的牵挂。”于淮舟严肃道,“都是爱他,咱们应当是一边儿的,位置也不冲突,为何你要妒上哥哥呢?”
湖风有些大,吹乱了于淮舟散在披风外的半束着的长发,他就安静的等着,等着这个蛇妖开口。
“我只有先生。”不知被那湖风吹了多久,蒋霁开了口,不屑轻笑一声,“于掌柜说得轻巧,你会与一个险些杀了你的人交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