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沈摘星!”
褚知栩快步朝前走着,拦在了沈摘星面前,问道:“这段时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你很不对劲。”
沈摘星看了一眼褚知栩,眼神有些闪躲,并没有回答,只是岔开了话题,问:“阿珩什么时候回来?”
“你脸色不对劲。”褚知栩目光沉凝地注视着他,语气坚定的说道:“告诉我,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情?”
褚知栩看了沈摘星半天,不由分说地便拿起沈摘星的手腕,还未来得及诊脉,便被沈摘星躲了去。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就别问了,你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找到阿珩,赶紧让他回来,再不回来,真要出大事了。”沈摘星自然是不敢让褚知栩给自己把脉的,他自己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情况,他自己清楚。
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给他灌下去了什么毒药,这段时间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偏偏此时此刻京城所有的重担全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顾景珩要是再不回来,他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但是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清楚。”褚知栩紧蹙眉头,知道沈摘星是不愿意跟他说这段时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他问是问不出来的。
他又不参与政事,根本不知道现在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了一些民间传闻——顾景珩不是皇帝血脉一事愈演愈烈,十几年前捕风捉影的事情都拿到了台面上,顾景珩经营了十几年的名声几乎毁于一旦。
但是他觉得事情绝对不止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不然的话,风向不会变得这么快。
就好像……就好像是墙倒众人推。
就趁着顾景珩离开的这段时间一起来找事。
“不过我已经把京城的事情告诉他了,他肯定会有分寸。”
沈摘星深呼吸了两口气,压抑住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平缓地开口:“那就好,那就好。”
“咳咳……”
沈摘星的脸色突然一变,一口瘀血堵在嗓子里,他急忙抬起右手,捂住了嘴巴,强行咽了下去。
“沈摘星……”
沈摘星捂着嘴转过身,背对着褚知栩,眉头紧皱。
“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沈摘星说完便疾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急匆匆地离开了,脚步凌乱。
看着沈摘星慌张的模样,褚知栩眉头紧皱,心中疑惑丛生。
沈摘星急急忙忙地回了家,还未进门,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破空声。
他下意识地躲开,只听“铮——”的一声,利箭直接刺穿了门扉。
沈摘星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眼眸中闪烁着寒芒。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瞧一道黑色身影消失在房梁上,心中怒气滔天。
沈摘星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抬脚走到了箭矢前。
箭矢前方有一枚竹筒,沈摘星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褐色的丸药,扔进了嘴里。
这是这三天的解药。
天启的人就是想用这毒药控制住他,每三天给他一次解药,而他需要三天之内给他们提供一次情报。
可笑啊!
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真当他这二十多年都是吃白饭的吗?
京城,太子府。
***带着人堂而皇之地到了太子府。
“搜!”
一声令下,数十名侍卫冲了进去,太子的书房和卧室,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甚至连桌椅茶具全都摔倒在了地上。
***一路走到书桌旁边,坐了下来,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冷笑道:“小鸢儿啊,你可真是本宫的福星。”
看着桌上的奏章,***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二十七年前。
那时,皇帝独宠王贵妃,生下了第一个女儿,便是***顾朝颜。
皇帝跟她说过的,会把这世间所有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手上,让她做全天下最尊贵的***。
可当时,王贵妃因为生了***,伤了身子,终生不可能再孕育子嗣了,为了固宠,她用了禁药,导致皇帝的精元尽失,不能人道。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男人的身上都是耻辱,更何况是皇帝呢?
即便是他再昏庸无道,也不可能任何人知道他不举的事情,所以当时知情的人都被他秘密处死,包括***的生母王贵妃。
可是在杀了王贵妃之后,皇帝又开始后悔了,因为他是真的喜欢王贵妃啊!
人死不能复生,他只能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的身上,也幸好,***的脸很争气,长得很像是王贵妃。
皇帝将***养在身边,请最好的大儒教导她,对她所花的心思甚多,简直就是按照储君的模式来培养的。
皇帝也曾跟她说过,若是日后没有子嗣,这天下都将会交到她的手上。
顾朝颜本来只是想要当一个尊贵的公主,享天下供奉。
可是,所有人都对她说,她不光是可以做一个公主,更可以做未来的女皇。
野心,就这么一点点地被皇帝培养了出来。
但是这一切都在顾景珩出生,不,不是出生,而是在他十七岁那年从边关打了胜仗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所有人都说顾景珩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他能力出众,才华斐然,现如今更是有军功在身,又享有百姓拥戴,是为储君之选。
好笑啊!
多好笑啊!
明明昨天还跟她说她可以当女皇,今天所有的人就都去了太子府祝贺,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她这个***才是最开始被当做储君培养的人。
甚至皇帝也再没有提起过之前所说的话,他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太子之位理应交给顾景珩。
顾景珩的能力确实是好,也足够狠毒,仅仅一年的时间,他便让皇帝名下的所有皇子全部暴毙身亡,事情做的极其完美,所有人都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
而她因为是女儿身,这才逃过一劫。
或者说,就是因为她是个女儿身,所以顾景珩压根就没有把她放在眼睛里面,他觉得她压根就不配做他的对手。
确实是不配,不过不是她不配,而是顾景珩不配。
顾景珩压根就不是皇帝的血脉,他有什么资格来做她的对手呢?
王贵妃给皇帝下的药可是彻底断了他的子孙袋,皇帝怎么可能还会再生出孩子来呢?
皇帝自然也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生育的,所以从顾景珩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顾景珩不是他的孩子。
可是即便是他明知道这件事情,他也不能说出来,不然的话,他不举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他只能是忍着恶心认下了顾景珩这个孩子,之后又瞒天过海养了一批刚出生的孩子,当作是他的亲生儿女,给予皇子公主的名号。
可是他知道这些都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只有***一个人是他亲生的,顾景珩还不一样,顾景珩是皇后背着皇帝偷偷的跟别人生的。
只要他一看到顾景珩,便能够想到他的头顶上被戴了一顶绿帽子,他还只能是咬牙认下。
也是因为这个,顾景珩出生的时候压根不受宠,连带着他母后一起都待在了冷宫。
甚至,边城那一战,皇帝就是铁了心地要他死在边城,所以扣下了增援的兵马。
可谁能想到,顾景珩的命能那么大,重兵围困,弹尽粮绝,竟然还能撑下来,还打了胜仗,回到了京城,用实力堵住了皇帝甚至是文武百官的嘴。
“***殿下,这里便交给奴婢吧,您先去休息。”掌事姑姑瞧着***惨白的面色,有些心疼的说道。
就在三天前,***临盆的那天发生了意外。
原本***挑选的那位很是温顺的驸马,竟然选择在***临盆的那天翻脸。
他说他隐忍了那么多年,头顶上戴了数不清的绿帽子,却一直无怨无悔地跟着***,就是希望***能多看他一眼,他是真心爱慕***。
可是***不光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还觉得他不顺眼,径直将他给外放出去。
历经五年,直到临盆之时才将他从外面传召回来。
五年啊,这五年时间他一直在外面,结果***竟然怀孕了。
呵!
明眼人,不,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这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这是把他的脸皮放在地上摩擦啊!
甚至还要他打落牙齿肚里咽,认下这野种,照顾***生产,甚至要安排好***养的那一院子的男宠。
他是个男人,是有血性的,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在娶***之前,他也是高官之子,仪表堂堂,满腹经纶,洁身自好。
可在他娶了***之后,被外放,被折辱,被监视,甚至是连家都回不了,日子过得堪比苦行僧。
这个驸马,他当够了。
所以,他不想再当这驸马了。
他选择在***临盆的那天动手,女子生产,一尸两命的事情再常见不过,不会有人怀疑的。
***死了之后,他就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
“不用了。”***按了按肿胀的眉心,脑袋又开始疼了。
一想起驸马,她就头疼。
原本就是看中了这驸马温顺,可是却没有想到驸马是一条不叫的狗,在暗处瞅准时机便要咬断主人的脖子。
还好,在南鸢的提醒下,她多留了一个心眼。
也是幸亏了南鸢,顾景珩对她也是颇为关照,在驸马让人动手的那一刻,制住了驸马。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受了惊,再加上这胎儿本来就不稳,这样一来,便生下了一个死胎。
现如今她还没有出月子,脸色自然是不好。
不过没有关系,权利最养人了,等她查出顾景珩更多的罪证,她就是唯一的一个继承人,这天下都是她的,她想要什么没有?
“继续搜查,有什么异常及时禀告。”***低着头,双手按着眉心。
只不过这次的话说下去,久久没有人回答。
“一群蠢货,本宫说话你们都没有听……”***刚抬起头来,迎面两道身影便映入眼帘。
一男一女,一高一低,一俊美一娇柔。
顾景珩一袭黑衣,站在红衣美貌女子身边,两人一起往这边走来,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小鸢儿?
南鸢不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去,甚至她还帮了南鸢一把,她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跟着顾景珩回来了呢?
看样子还不像是被逼的!
***的瞳孔猛地收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景珩,你怎么回来了?”
不应该啊!
按理来说,不该这样啊。
天启那边的消息不是说已经拖住了顾景珩,他一时半会回不了京城吗?
“阿姊这是要做什么?”顾景珩面上带着笑,手上牵着南鸢的手,朝着***走来。
除了***站着的这处整洁一些以外,其余的位置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是孤什么地方得罪了阿姊,要让阿姊趁孤不在,闯入孤的太子府打砸?”顾景珩看着***,眸色清淡,唇畔含着淡笑,一副无害的模样。
只不过那语调里面的威胁和警告之意太浓烈了,让***一瞬间想起了那些意外暴毙的皇子们。
现在还不是跟顾景珩撕破脸皮的事情,她不能太冲动。
“景珩,你误会了,”***原本因虚弱而惨白的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声音也是微颤,“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也是奉命所为,父皇的意思没人敢不听的。”
“哦?父皇?”顾景珩看着***的眼神多了几分揶揄:“父皇什么时候这般狠心,竟让阿姊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即刻便要来抄亲弟弟的家?”
顾景珩似乎并没有打算要跟***虚与委蛇,每一句话都是要往***的心口上面插刀子。
丧子之痛,其中的酸苦不可言喻。
不管顾景珩抱得什么目的,至少确实是刺激到了***。
***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又看向南鸢,问道:“小鸢儿这段时间倒是圆润了一些,想必外面的环境是要比我们京城好得很。”
“也是,京城里面就连天都是条条框框的,又何况是人呢?一个自由自在的人被这规矩束缚得久了,那是要出问题的。”
礼尚往来,***同样也将矛头对准了南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