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笑意,仿佛触发了在场众人某个开关。有掩面轻咳的,有一脸慈祥的,也有目光朝这边瞟但假正经的。
白笙这下才明白沈晏礼那句“你别后悔”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可能不后悔?她要悔死了!
白笙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办,被沈晏礼抱着,莫名让她羞耻感大增,呼吸都是罪。
脑子已经不转了,白笙想不出该用什么语言,什么动作,来缓解此时的窘迫。
沈晏礼怎么还不走,他一点都不害臊吗??
王院长对五年前白笙不辞而别的事有所耳闻,也看出沈晏礼存心报复,适时开口:“咳。沈教授,注意影响。”
白笙抬不起头,缩在沈晏礼怀里,像个鹌鹑。
沈晏礼轻“哦”一声,仿佛一点没发现白笙的窘境,转身,长腿迈上台阶,不紧不慢地带她上楼。
一分钟后,客厅炸开了锅。
正主已经走远,几位院领导不再矜持,就某个新鲜话题展开了激烈探讨。
*
楼上,客房。
沈晏礼神色无澜,单手托着白笙腿弯,侧身关门。
白笙什么都顾不上,一刻也不想在他怀里待下去了,推他胸膛,跳到地上,气红了脸,“你……你无耻!”
沈晏礼听不懂,“我哪无耻?”
白笙控诉:“你明知道你们医院的高层在这,刚才怎么不说?”
沈晏礼不认账,“我提醒过你,别后悔。”
白笙挠了挠头发,转回来看他,“那你倒是说清楚啊!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这个?”
沈晏礼凤眸清寂,微微俯身,盯她眼睛,“你以为我指的是什么?”
白笙表情和动作凝滞一瞬。
这问题有点暧昧,她突然萌生出沈晏礼调戏她的感觉。
白笙甩掉脑子里的情情爱爱,她此刻只想跟沈晏礼要个说法,指尖戳在他胸前,眯眼,“你少转移话题。”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为什么不把我放下来?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尴尬吗?”
沈晏礼拿开她手指,“不是你要抱?”
轮到白笙,她也不认账,“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抱了!”
沈晏礼面无表情,“那往我怀里拱的是什么?猪吗?”
“你!”
白笙气得捏紧拳头,想打人。
她脸颊又热了一个度,偏那撒娇是事实,找不出反驳的话。
于是胡乱出牌,“我可没说要进来,是你把我抱进来的!”
沈晏礼道:“你脚崴了。”
“对,我脚崴了,我……”白笙话接得太快,蓦然反应过来,她现在正站着呢,自己拆自己台了。
沈晏礼淡声评价:“活蹦乱跳的,也不哭了,看来好了。”
“啊,可能吧……”
白笙撩了下头发,视线移到旁边。
那气势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就弱了。
沈晏礼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冷冷地道:“亏你想得出来。”
白笙双手端着杯子,送到嘴边,抿了一口,闷声道:“那我想你了。约你你又不出来,我只能这么弄。不然一直见不到你,我担惊受怕的……”
“你怕什么?”
“我怕你跟别的女人好了,那我就没戏了。”
白笙没掉眼泪,但眼眶湿红未散,眉毛耷拉着,看过来的眼神很让人心疼。
沈晏礼没心疼,也没想过去抱她,哄一哄她。
手伸出去,拿走了她嘴边的水杯。
白笙走两步,靠近他,也伸出了胳膊。
她原本的动作是想抱他,可两只手在空中微停,最终只是轻轻抓住他大衣两侧,脸缓缓埋入他胸膛,闻着他身上的香水味,没说话。
沈晏礼低头看她,眸光颤了又颤,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停在她脑后,手指似乎有小幅度的抖动。
“怕我跟别的女人好,五年前……”他抿唇,停顿良久,“为什么要走?”
这是他无数次想问,但没有问出口的话。
原因很简单,是白笙先离开他的,相隔五年,他再问她这个,既显得他没有忘怀,又显得他卑微求爱。
他不想栽在一个女人手里,更不允许白笙看轻他。
至于刚才,话都说到这上面了。
白笙撒娇扮委屈的本事,简直和五年前如出一辙。沈晏礼五年前没把持住,着了她的道,五年后依旧见不得她示弱。
好几次,每一次,险些就不管不顾,理智全抛,想亲她,想和她拥抱,想把她卷进欲望的高潮……
沈晏礼最想知道的答案,恰恰是白笙最不愿面对的问题。
她不能说啊。
她没法回答他。
听见“五年前”三个字时,白笙眼睛都睁大了。
她想过沈晏礼有一天会这样问她,但迟迟没找到应对的方案。
说以为他要和陆雪容订婚?
这个不成立。
订婚仪式结束后,网上有公布一小段视频,只要她不是山顶洞人,就一定会看到。误会解开,没理由离开五年。
说在他书房门口听见了那句家世不相称的话?
这个也不行。
白笙亲耳听到那样的言论,还是从沈晏礼嘴里说出来。伤心归伤心,但没觉得这句话不对。
一个孤女,当然配不上沈家名门世族。
白笙是清醒的。无家可归的乞丐,不可能嫁给皇帝,成为他的皇后。
当初,订婚仪式视频公布,她已经身在青城实验基地。长达五年的全封闭,她对外界舆论一无所知。
她一直以为,参加仪式的人是沈晏礼。他会和陆雪容结婚,娶她为妻。
绕是如此,白笙仍在夜里失眠时幻想,如果沈晏礼没娶陆雪容,如果他能等她几年,等到她功成名就,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五年后,白笙美梦成真,却又新添了许多不得已。
她有更重要、更优先的事,儿女情长慢慢退居幕后,成了她的第二、甚至是第三选项。
青城实验基地那场爆炸,辰辰父母的死,她不能让这些白白发生。
沈晏礼的手逐渐放下。
他宁可听到白笙瞎编一个谎话敷衍他,也不想看她沉默。
他推开白笙,柔情褪去,眉眼恢复先前的冷淡,“既然无话可说,你以后也不用假惺惺地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