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初年,社会上那股子战国遗风还浓郁的影响着人的思想,其中重要一条,就是大复仇主义!仇人不共戴天不死不休,汉初名臣贾谊据说就是因为出任梁王傅,没照顾好梁王让其染病而死而内疚病死,作为刘闲亲老师,楚人出身的景天真能干出来。
只不过能成功宰了刘启,给刘贤报仇的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毕竟历史上,他穿越的这个倒霉鬼死了,除了吴王发发牢骚之外,司马迁并没有其它记载,尤其是自己没见过的便宜老爹发牢骚之后,汉文帝将吴国使节全部扣下,还真吓住他了,又是赶忙上书请罪,汉文帝政治手段玩的炉火纯青的,软硬皆施,再次赦免了他,终究也没让刘濞狗急跳墙造反起来。
虽然如此,老货够义气坚定的回答还是怼了刘闲个哑口无言,噎了一下,这才悲催的说着。
“换一种说法,如果朝堂上陛下龙颜大怒,以大不敬之罪扣留咱们这些吴国使节,然后问罪吴国,我父王是真能谋反,还是得接受削地?”
“诸侯不会坐看的!”
“诸侯也分为两派!”
穿越前没少在小破站泡着,净是听那些大阿婆主分析显呗了,如今终于轮到自己显呗,听着景老头这政治小白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亢奋得刘闲都跟色狼那样眼睛冒光了。
“陛下之所以能登基,内赖陈平周勃等功臣内平诸吕,外以齐王刘襄为奥援,所以登位之后,陛下对两派都格外忌惮,所以对内下令朝廷无官的列侯全部返回封地,还解除了周勃丞相之位,令他带头返回封地,对外封四子刘揖为梁王,坐镇中原大国,任凭自己兄弟淮南王刘长这般跋扈也不加以惩治,防备的是谁?不就是齐三国加上咱们吴楚两国吗!”
“齐王乃太祖长庶子刘肥公之位,吴国更乃太祖兄刘喜公之后,时间愈久,血脉越远,吾等于陛下就相当于异姓王于太祖!如此情况下,师傅你这还不小心谨慎,为吴国招祸呢!”
教了刘闲这么多年,头一次看他如此长篇大论,手舞足蹈的都快蹦桌子上了,看得景天都傻眼了,尤其是刘闲痛心疾首的给自己分析国际形势,让自诩为专家的景天老脸皮子都剧烈哆嗦起来。
被刘闲忽悠的心头亦是变得不坚定了,好一会儿,景老头这才迟疑的摇着头。
“大王仁德,吴国百姓安居,政通人达,陛下......,不敢轻易动吴国吧!”
“就是因为吾父贤德,吴国国力昌盛,陛下才不放心的!需要想尽方法,削弱吴国,减少吴国对长安的威胁!”
“也是挨了那一棋盘,孤才明白过来,所以孤必须要奢侈愚钝,肆意的乱花钱,一副安于享乐的模样,孤若是昏庸,继承吴国后吴国就会衰落,陛下才能放心,孤一片苦心,老师你明不明白啊?”
天地良心!出狱...,额,出长乐宫时候,刘闲可一丁点都没想这些,推动他败家乱花钱的动力完全是这生活质量实在是太提莫垃圾了!现在说的却是发自肺腑,那股子激动的模样,忽悠的他自己都信了,听得景天景老货更是负罪感十足,橘子皮那样的老脸皮子哆嗦的都犹如帕金森那样。
但毕竟是名士,景老夫子还没完全被忽悠过去,阴沉着脸寻思半天,他又是懊恼的摇着头。
“难道太子就必须自甘堕落下去,吴国就必须衰弱?”
“老师啊!当初秦王子婴您不知道吗?装疯二十几年,终于躲过二世与赵高的屠刀,差一点他就拯救了秦国,孤这是在效仿秦三世子婴啊!”
可怜景老夫子五六十岁老头子了,又被刘闲手指头敲着桌子痛心疾首教训的跟个孙子那样。
“目前朝廷主要依仗的还是功臣,太祖与诸侯刑白马盟约,非刘氏不得王,非功臣不得相,无功不得侯!就算陛下如何削弱功臣,丞相还不是灌婴!”
“所以孤认为,孤在长安为人质,就应该极度的昏庸浪荡,骄奢淫逸!来减轻朝廷的担心!而且天下人何人不好食?趁着骄奢淫逸的名头,孤这两天精心厨具,广烹美食,就是打算韬光养晦的同时,以此交流美食为借口,结交这些列侯之后,结交那些二代三代的列侯,与之为友!”
“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到了孤回吴国继位之时,这些列侯之后的二代三代也应该在朝廷崭露头角了,内有交好重臣,外有我吴国继续强盛繁荣,我大吴岂能不稳如泰山?”
这绝对叫裸考了!这两天一门心思不是吃就是住,以后怎么办刘闲压根没考虑过。
幸亏穿越前,每到一家公司,老板都先画一顿大饼!大饼吃久了,刘闲这个画大饼的功夫也学的炉火纯青!
上嘴唇碰下嘴唇,刘闲又是口绽莲花,甚至感动的自己都信了,瞳孔中放着精光,满是憧憬的模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臂展于胸前的“腾飞”着。
忽悠的景老头双目发直,瞳孔无神,呆若木鸡,脸皮子抽得跟哈巴狗那样,沉思了好半天,这老家伙终于是在满满罪恶感中,一副痛心的模样被刘闲王八之气完全浸染,悲催的拜了下来。
“太子为大局作响,一片苦心,老臣竟然误解太子,老臣实在是愧为人师啊!”
幸亏这个时代人单纯啊!心头暗笑,面上,刘闲又是赶忙的重重一抱拳,那种礼贤下士风十足的拜了回去。
“现在老师能明白就行,闲还望王傅能再助闲一臂之力!”
“太子如此信任,老朽又岂敢不为太子大业粉身碎骨?”
眼看着老头子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儿的,刘闲可算是重重舒了一口气,可算提莫的忽悠住了。
“老师,请吃菜!”
“太子请!”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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攘外必先安内!虽然有时候不太适合,不过对刘闲现在的事业却是格外贴切的,一顿饭摆平了景老夫子,第二天开始,这老头子就从之前老愤青变成了推动刘闲事业的急先锋,让刘闲得以继续开展他满足口腹之欲......,咳咳咳,维持吴国平稳安乐的大业。
说西汉是华夏帝国时期的摇篮,一点没错,因为这个时代实在是太提莫落后了,
后世很稀松平常的物件儿,在这儿都是稀罕物件,就比如这豆油!
植物油的应用史先是西域传来的芝麻压榨出来香油,然后又是西域传来的菜籽,压榨出太子油来,最后大家伙吃油吃上瘾了,更加廉价的大豆才被开发出来,压榨出豆油来。
不过现在,从西域带回来无数宝贝的博望侯张骞出没出生刘闲都不知道,芝麻菜籽他是指望不上了,可荤油他还真就吃不惯......,咳咳咳,不符合大吴广为拉拢关中功臣之用,豆油就被他提上了日程。
感谢《舌尖上的中国》。
热气腾腾的厨房中,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吴地汉子从蒸锅里端出早已经蒸得稀烂的大豆,一捧捧的放在竹子编的圆蒌中,竭尽全力的压实堆砌着,最后压的圆蒌都是沉甸甸的,豆子都压成了膏。
背着手跟在刘闲身边,看着刘闲吩咐下,这些汉子将压实的这些竹编扁筐落在一起,用刘闲花重金买了的两三吨重巨木顶在了同样刘闲花重金买来,两三吨重,还被开凿出个大窟窿的巨石上。
虽然开始支持了刘闲,可眼看着费劲儿的一幕,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不劳动的景老货依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哼唧着。
“太子爷,不就些脂膏油脂,犯得着这般大张旗鼓吗?”
“脂膏油脂?师傅,豚多少钱一头?大豆多少钱一斗啊!而且豚味甚腥臭,这熟榨的大豆味道清香浓郁,孤想要用美食拉拢关中功臣,就得用迥然于关中的美食来感化他们!”
一本正经说的头头是道,昂着头,刘闲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可其实他心里是噼里啪啦打着如意算盘。
长安的朝廷与地方的同姓诸侯国,矛盾其实也是不可调和的,毕竟长安需要加强皇权,将统治力蔓延到帝国每一个角落,从汉文帝到汉武帝三代,完成了这个大一统的进度。
所以尽管口口声声为了吴国,其实吴国刘闲是压根儿不想回了,他想扎根在长安,把自己融入长安的功臣派中,而且万一吴楚发动七国之乱,他还得有足够分量不被牵连到,这就得需要很有钱!非常有钱!特别有钱!!!君不见前代秦始皇那么雄霸天下的人物,对一个小小的寡妇巴清也得客气三分,就是因为巴清老有钱了!有钱有势,堪比王侯!
想要生存下去,刘闲就得超越巴清,还不能把势力局限在巴蜀一地,他还得蔓延开,犹如蜘蛛网那样将产业扩散到大半个大汉帝国,这豆油就是他发财手段的重要一环!
清代诗人张灿有诗一首:书画琴棋诗洒花,当年件件不离他,而今七事都更变,柴米油盐酱醋茶。
就连不食人间烟火的诗人,都离不开这出门七件事儿,可见食用油生意的市场是多么广阔,若是把这生意做开了,他刘闲就不是刘闲了,而是大汉帝国的巴闲!陶朱闲!
看刘闲说的郑重,尽管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是没意识到食用油的重要性,不过景老家伙也还是跟着全神贯注观看起来,刘闲自己更是眼珠子瞪得跟灯泡那样,死死盯着被原木顶着的十来圈儿烂糊豆子的圆竹筐中。
原木顶在石头后,另一端,又被刘闲按照穿越前看纪录片的记忆,弄了个金属框,对着沉重的巨木,嘿呦作响的嘶吼中,他属下的光膀子汉子继续将沉重的圆木墩放在铁框上,顶住原木,另一段固定在另一块沉重的巨石上。
两段都顶紧之后,最关键的一个步骤来了,呼喝有声中,两名壮汉扶着三角西瓜模样的楔形原木,卡在了已经挤的紧紧的圆木墩缝隙中,另外两个高高举起重锤,含着号子交替的咣当有声,一锤子接着一锤子砸在了楔形木上,整个装置都发出了艰难的咯吱声音,本来就挤压得很紧的木头狠狠怼进了码放一排的豆饼中,烂糊的豆饼更紧的被压在了石洞里。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体积被极限的压缩着,被封建主义大山压挤在石洞内动弹不得的豆饼们,终于也爆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来,一阵阵哈啦啦清脆的液体流动声里,顺着巨石下开发出来是石槽里,一股股金灿灿的油脂小溪那样流淌而出,流进了下方准备好的陶坛子里。
“哇,竟然真出油了!”
刚刚还一副不屑的模样,可是闻着那油香,景天这老货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个箭步冲到了石头前面,对着那流淌不绝的豆油手舞足蹈起来,不住亢奋的嚷嚷着,还拉住了旁边也是没见过世面的虞布一块儿惊奇着。
面上满是嫌弃,鄙视着这一老一小丢份的十五里乡蛤蟆沟子行为,不过心头,刘闲还是深深地松了口气。
这流淌着金灿灿的油脂,就是他日后源源不断金灿灿的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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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面条发掘在四千六百年前的西域,所以西汉初年,汉朝人们实际上已经开始食用面食了。
只不过面食的应用还是局限在个极其小的圈子内,北方作为主粮的粟米地位依旧坚挺而不可撼动,小麦还是以麦饭形式作为底层人民吃的粗食。
看后世,直到诸葛亮发明了蛮头,才把包子在社会缓缓推广出来,就可见面食在当时社会的局限。
“哎呦呦,在下何德何能,劳烦太子爷亲自下厨啊!”
今天有了第一桶豆油,景天景老货,虞布虞陪葬品,还有落魄“八旗子弟”的辟阳侯审平也就成了第一批的试吃员。
一听到刘闲居然要请自己吃麦食,审平心理拒绝的,只不过这些天刘闲败家,他跟着可是赚了不少的钱!现在刘闲就是请他吃油炸狗屎他都得吃,所以坐在凳子上,身体向后缩着,面上,这货笑的却是甜过初恋,赛过蜜糖了。
丝毫不理会这货的假模假样,又是甘大牛子打造的百炼神锅在炉火上一顿晃悠,用筷子把锅里炸黑了的葱夹了出去,紧接着他又格外大厨的将熬好葱油倒进三个扑着酱油,蒜米还有油渣的白面条上,呼啦一阵噼里啪啦作响,浓郁的香味儿让景天审平的眼珠子都直了。
“这...,这是麦食?”
眼看着面前散发着浓郁香味儿的葱油泼面,见过吃过的辟阳侯拿着筷子的手都不可置信的直哆嗦起来,另一端,陪葬品虞布是更直接,筷子如飞,甩开腮帮子吃的油汤儿都是四溅飞起着。
“太子爷,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