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申翊说完这话后,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口中的小秦,就是淮南秦家的小儿子,也是真正的"秦申翊"。
秦家出事之后,秦老爷和秦老夫人双双不幸殒命,这秦家的小儿子也就流落困顿于街头。
他是由那时认识了秦家的小儿子,并在之后的如今借用了"秦申翊"这个身份。
他是世家子弟家里长工的孩子,父亲早亡,母亲因多年做工,那主人家待他们母子不错,从小也是跟着那家少爷一起学习,后来那家少爷去了军校,他也耳濡目染地学了许多东西。
他也没有正经的名字,依他母亲所言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起个贱名好养活。
再后来局势动荡,那家主人家蒙难,一家人都逃难去了。
他就带着母亲一路去西北方向,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如今这个组织。
因为他是那月第九个人,组织里的人除了管他叫颜哥外,都是叫小九。
再之后他就一直参与组织活动,进行各个任务,直到不久之前结识了秦家的小儿子。
当时情况紧急,组织的人几乎要来不及撤离,是秦家的这个小少爷暗中传递消息。
只是可惜,他没来得及救下。
秦家小少爷将一块家里给的点缀交给了他,告诉他如果可以,一定要找到他的哥哥,他的哥哥也是军营里的军人。
秦家的亲人都已经不在,秦申翊的这个身份于他而言,是最合适的。
清清白白,身世凄惨。
组织经过决断后隐藏了他的信息,让他以这个身份来到江城执行任务。
"在河西牝眀镇建立35号实验所的r国军官不止我杀的这两名,其他人虽然还没得到确切信息,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秦申翊靠回沙发的椅背,清润气质褪去后,眉眼之间尽是冷淡阴鸷的气息。
袁部长看着秦申翊搓搓手指,没有吭声。
他第一次见到秦申翊就是在组织驻扎西北的军营里。
那人分明是生了一张清隽的面孔,可却如锋芒毕露的剑,叫人不敢直视。
那个时候秦申翊刚刚执行完上一个任务,他的每一次任务都是踩在刀刃上的,因而那一身凌冽气质,都是从一条条人命的风险关头养出来的。
这人生来就是执行任务的。
就如同方才的样子,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是温润如玉的秦申翊,看不出任何破绽。
袁部长道:"您让我去查的江城西街纺织厂爆炸一事,有结果了。"
秦申翊挑眉:"什么?"
袁部长摇摇头:"组织主观上应该没有派出第二批潜伏到江城的人员,这件事不是组织所下令的。"
西街纺织厂的那批存在制造问题的事,甚至组织上还没有摸清楚确切的人员和详细的资料。
那不久之前的爆炸一事,也大概率不是组织授意。
他们这些人执行任务都是单线的,彼此之间为了确保安全多是以不见面的方式。
"不久前,组织派去梁州在会议上保护米斯尔安全的鹌雀在任务结束后就短暂失联了,直到前段时间才取得联系。"
"鹌雀上报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于西街纺织厂爆炸的。"
"所以我怀疑,这事可能……是鹌雀进行的。"
叮叮——
黄包车的喇叭声响起,秦申翊从沉思中惊醒,他抬手拦下一辆黄包车,向帅府的方向出发。
江城司令部的裴参谋长所住的居所可以说是非常气派。
秦申翊回到帅府的时间还早,帅府的佣人见来人是秦申翊后纷纷行礼。
"先生,您回来了?"
秦申翊点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萍姨:"外面冷,萍姨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呢,不就是前阶段下了几场雨么,没那么不禁冻。"
萍姨把秦申翊递过来的东西整理好后,讶异道:"先生买这么多东西,怎么不让七爷跟着去?"
秦申翊笑道:"都是一些琐碎的生活用品,我还是拿得动,七爷在司令部忙得很,再陪我买这些东西就太累了。"
萍姨不赞成地摇头:"那新婚小夫妻,不就是你麻烦我,我麻烦你,不抢不黏糊的,哪有新婚的劲儿头呦。"
"新婚,要这样?"秦申翊疑惑。
萍姨点点头。
秦申翊眸色闪烁几下,道:"好的萍姨,我知道了。您先吩咐厨房的人准备着,我再出去一趟。"
萍姨:"哎?您这是去哪儿?"
秦申翊:"司令部。"
萍姨:"哎??"
秦申翊没太了解过结婚后的新人应该怎么样,但他想去了解。
今日去商行见过袁部长后,秦申翊听见了他说的话,一时间拿不定一个确切的答案。
如他所言,秦申翊其实并不是一定要嫁给裴郁的。
他不是真正的秦家小少爷。
他完全可以选择离开江城。
秦申翊给出的解释是不愿放弃这个身份。
实则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不想离开江城。
不想就这样离开裴郁。
乱世之中,江城的这个裴七爷是他这二十多年来见过的最不一样的人。
分明身份非凡,却愿意为一个戏子一掷千金。
于裴郁而言,他对秦申翊的是平视,是尊重。
这样的人,秦申翊确定不想错过。
他想去了解裴郁。
更想和裴郁有以后。
所以那自欺欺人的语句,就像用纸包住火。
难以压制。
而萍姨的那句话,却让火焰彻底灼烧干净了那团纸。
秦申翊从未如此想过去体验萍姨话中的感觉。
那样地,想去拥抱住裴郁。
暖黄的灯光下,秦申翊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裴郁是和白副官一起走出司令部的,他一眼就看到了秦申翊的身影。
秦申翊的视线也注视到了他。
裴郁眼睛刚刚眨动了一下,就看见秦申翊向他跑回来的脚步。
随着一声闷响,裴郁下意识地张开双臂迎接住来人。
秦申翊抱着裴郁的腰身,道:"七爷,我想你了。"
裴郁失笑:"一日不见而已,怎么像是如隔三秋了。"
秦申翊盯着他,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裴郁的面孔。
他道:"是啊,一天而已,想得我快疯了。"
"七爷,你听听,这千金花得是不是更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