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园是江城出名的戏班子,一个半月前,李家园来了位有把好嗓子的年轻人,生的更是人间绝色,惹得江城无数纨绔子弟都一掷千金,只为得其一顾。
李家园对面是一间茶馆,人流涌动间,茶香四溢。
茶馆二楼的包厢门被缓缓推开,端着茶具的伙计对包房内的人轻轻鞠躬后,弯腰递出手中的东西。
哗啦——
伙计的手不小心碰到滚烫的茶壶,茶壶便被他脱手而出。
"嘶……"
被茶壶烫到的是个眉眼深邃的r国人,他瞬间便起了身,用手拍打自己的裤子。
"混账!你想死吗?!"
r国人对面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震怒地拍桌而起,随后将别在腰侧的枪抵在了伙计的额头上。
那伙计顿时大惊失色,面上苍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军爷,军爷饶命……小的一时手滑……"
"你知道你烫的是谁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中年男人拿着枪,继续开口。
被烫到的r国人摆摆手,用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道:"没事,他也是不小心的……我去换个裤子……就好了。"
r国人说着,笑了一下。
中年男人这才把枪收回去。
r国人一指跪在地上的伙计:"你,陪我去换。"
"我?"
伙计错愕抬头,皮肤黝黑的脸上有一道长且扭曲的伤疤。
中年男人恶心地直皱眉,那r国人却完全不在意,甚至还笑眯眯地盯着伙计看。
中年男人恶声道:"长官叫你去你就去,磨叽什么?!"
伙计瑟缩着点头。
待那r国人和伙计离开包厢后,中年男人才坐下来,翻了个白眼。
"变态玩意儿……什么东西都下得去嘴……"
茶馆外传来李家园的吵闹声,中年男人盯着楼下热闹的情景,思考着要不要一会儿也去瞧瞧看这李家园那新来的戏子。
咚咚咚——
"进来。"
伙计敲响了r国人换衣服的房间,手里捧着新的裤子进来后,转身关上了门。
那r国人正坐在椅子上,见伙计进来朝着他招招手。
"你来,帮我脱。"
他说着,一抹精光闪过眼底。
伙计捏着手里的东西,站在原地没有动。
r国人眉头微蹙:"过来。"
伙计沉默着,半晌才低眉顺眼地走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们国家的人都很含蓄……不过没关系,我就喜……呃!"
r国人伸出手去摸伙计的手,话音未落他便只觉眼前一阵晃动,一阵剧痛从脖颈处传来。
"啊……啊……"
他瞪大了眼睛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尾音。
"嘘,我们国家的人,喜欢安静。"
r国人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人,惊恐万分。
伙计一把抽出那插进r国人喉咙里的筷子,血水喷溅间他扶着那断气的r国人坐在地上。
他用掉在地上的新裤子擦干净自己手上和筷子上的血迹,而后慢条斯理地把那根筷子插回桌子上的筷子筒里。
"唱那负心郎,诱我至这般呐……"
李家园的唱戏声悠扬,一辆通体漆黑的老爷车缓缓停在门前。
身穿灰黑色军装的军官,长腿迈步下车。
紧接着跟在这名军官身后的,是一位长相秀丽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几岁。
"哥,你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刚回江城不久就进了司令部,还没来过李家园呢吧?"裴婉茹噘着嘴。
裴郁摇头:"确实没有。"
原身并不好听戏听曲儿,年幼时喜爱新潮的玩意儿,因此十几岁就去了国外读书。
再后来回到国内,又想着大展拳脚,一心扑在军中事务上,更别说来听曲儿了。
在裴郁来了之后,如今国内局势又紧张,遇到的刺杀不断,说起来这李家园,还真是没来过。
裴婉茹兴高采烈地道:"那今天你可要好好听听,李家园的戏,在咱们这儿可是这个!比那些个新开的百乐门什么的,强多了!"
小姑娘说着竖起大拇指,娇俏地哼一声。
裴郁笑道:"好,我仔细听听。"
"裴七爷,您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瞧瞧这,哎呦,都没给您留个好位置。"
李家园管事的匆匆忙忙地走过来,搓着手拘谨地道。
裴郁环顾四周,随后道:"无事,我只是陪我小妹来听曲儿,什么位置都可以,不挑。"
管事的摆手:"那怎么行,裴七爷来了,我们收拾不出来位置,那岂不是怠慢了!您稍等,我这就叫人去收拾个好位置。"
"那就麻烦了。"裴郁笑一下道。
管事的叫出去的人很快就点头哈腰地回来了。
裴郁和裴婉茹跟在管事的身后,才发现刚才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居然弄了个前排中心的位子。
裴郁不禁眉梢轻挑,大概猜出了那管事的怎么把位置弄出来的。
果然,待裴郁走到位置,那原本坐在那里的男人早已经笑眯眯地站在一旁,抬手示意裴郁和裴婉茹入座了。
"裴参谋长,请。"
"裴八姑娘,请。"
跟着裴郁一同入座的裴婉茹凑过来,小声:"哥,你的名声真牛。"
裴郁:"你是在夸我么?"
裴婉茹:"是吧。"
裴郁嗤一声。
裴婉茹往管事的那边看,问:"对了,你们新来的那个什么翊……"
"哦,裴小姐说的是小翊是吧?他今天不开嗓,真是不好意思。"管事的道。
裴婉茹一愣:"他今儿不唱啊?"
裴郁看着台上,道:"那真是可惜了……"
管事的立刻接上:"不过没关系,七爷您想听,那他就得唱!"
裴郁摇头:"今日听不上,我也可以明天再来,不必……"
"那就今天听!"裴婉茹果断道。
管事的点头:"好嘞,裴小姐。"
"裴七爷想听我的戏?"
"是,您看……要不去开个嗓?"
管事的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对面的男人。
那人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衫,背对着管事的在洗手。
文雅若青竹,气质斐然。
然而就是这样一名温雅男子,此刻洗手的盆子里却是红彤彤的一片。
管事的道:"秦先生,你看,您在我这儿毕竟有身份在……今儿来听戏的是江城的裴七爷,我也确实不好回绝。"
哗啦——
秦申翊将擦手的手帕扔进水盆里,侧目看向管事的。
那肤色洁白,眉眼如画的面庞之上神色冷若结冰,近乎可压山上积雪。
管事的立刻没了声音,然而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敢走也不敢再开口。
秦申翊唇瓣微勾:"既然如此,那我便唱唱。"
管事的小心翼翼地打量秦申翊的神色,觉得这不是要去唱戏。
这是去要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