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区。
    密密匝匝排列的居民楼参天入云，宛若蜂窝一般，将一切阳光都遮盖的严严实实，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空气之中是经久不衰的腐败霉味儿，湿漉漉的地面之上偶尔有老鼠窜过，在道路两侧的商铺之间穿梭，而后顺着那腥臭难闻的垃圾桶壁上一路爬了进去。
    来往的行人多是居住于此的普通人，有一些穿着光鲜亮丽的改造人经过，那些普通人便自动退让。
    看似腐败的地方，依然有着和主城区内一样的分层。
    向不远处的天空看去时，甚至可以看见闪烁的霓虹灯牌。
    然而这一切，都与这里没有关系。
    咚咚咚——
    角落里的木门被敲响，木门后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响。
    很快，木门便被拉开来，里面的人穿金戴银地靠着门框。
    ＂你谁啊？＂
    王贾嘴里叼着一根烟，腆着肚子一脸疑惑地打量着来人。
    敲门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连帽大衣，只露出了一点儿下巴，高大的身影隐匿在巷子内的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王贾越看越觉得奇怪。
    眼前这人虽然看不见相貌，但就气质来看实在是跟这地方格格不入。
    王贾见他没反应，骂骂咧咧地抬手拉着门要关上。
    下一刻，王贾的肚子上便被抵上了冰凉一片的枪口。
    王贾浑身都僵在那儿了。
    王贾吞吞口水：＂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抬起手。＂那人手中的枪往前动了下。
    王贾听话地抬起手。
    那人继续道：＂进去。＂
    王贾的脚步往后挪动着。
    在双方都进到这狭窄的房屋内后，那人的长腿往后一勾，将木门轰然一声，关得严丝合缝。
    连帽滑落，露出那持枪人的相貌。
    王贾愣了：＂席队长？＂
    席申翊眉梢轻扬：＂认识我？＂
    ＂当然，当然。席队长的名声谁不知道，这地方的安全，都是全靠席队长您啊！赫赫有名啊！＂王贾点头哈腰地道。
    席申翊面色不变，倏地抬起那手枪抵着王贾的额头。
    席申翊漆黑的瞳仁锁定在王贾身上，道：＂可我怎么记得，他们都骂我是卖命的狗啊。＂
    王贾脸上的笑意僵硬。
    王贾脸上全都是汗，说话磕磕巴巴地拼凑在一起：＂那都是些没眼力见的，没有席队长就没有我们如今的治安，席队长放心，我之后一定会让他们记着您的好！＂
    ＂不用之后，就现在吧。＂席申翊道。
    王贾傻眼了：＂啊？＂
    席申翊语气缓缓：＂走私非法商品，倒卖限制金属，跟我走一趟吧。＂
    王贾瞪大了眼睛，匆忙打断道：＂席队长，你说我走私商品，我承认，但我从没贩卖到主城区！没有触碰到主城区的规章制度，你凭什么抓我！＂
    外城区的流动商人繁多，虽然贩卖的商品都不合规章，但这些东西没有流入主城区，在不触碰到主城区规则的情况下，确实是没有抓捕的理由。
    这也是外城流动商人众多的主要原因。
    他们只负责贩卖，至于来源和流向，在流动商人手中没有出现问题，那就不能判定在这些人身上。
    确实是一种踩着红线的行为。
    但他们同时也可以给主城区的老板们带来利益，这些走私行为，也是会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席申翊道：＂凭你贩卖限制金属。＂
    王贾挺着大肚子，依然不服气地大喊大叫：＂证据呢，席队长难不成空口白牙地就说我做了吧？！＂
    嘭——！
    一声巨响过后，王贾喉咙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粘稠的血液顺着他被擦破皮的耳垂滴落，那火辣辣的疼痛让王贾面色苍白如纸，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
    他也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席申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席申翊注视着他道：＂王先生可要想好了，我请你是配合调查的，结果如何尚且没有定论。待我拿出证据来，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走一趟么，王先生？＂
    王贾按住自己抖得跟筛子一样的两条腿，咬牙挤出一个字。
    ＂走。＂
    席申翊从兜里掏出手铐将王贾的两只手拷好，随后戴上连帽迈步走出这个小木屋。
    王贾身形笨拙，那膘肥体壮的身体挪动着跟在席申翊身后，没几步就气喘吁吁。
    他本来是带着有恃无恐的心理跟在席申翊身后的，结果随着脚步的移动，王贾面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惊恐。
    ＂席队长，速度很快啊。＂
    裴郁从黑暗之中走出，他眼角上的红色裂隙蔓延。
    待王贾看清裴郁之后，他差点儿腿一软跪倒在地。
    席申翊上前几步，将自己的大衣脱给裴郁，然后把帽子扣在裴郁的脑袋上，将裴郁身上那些红色裂隙遮得严严实实。
    席申翊皱眉：＂外城区什么人都有，穿好。＂
    他倒是知道裴郁是战斗型机器人，这外城区里一般的人不会拿裴郁怎么样。
    但裴郁那刚刚拼好的躯体上的痕迹实在是触目惊心，席申翊是生怕那上面再添上一些，心疼得还是他自己。
    裴郁连帽下的唇角扬起，笑道：＂席队长真好。＂
    这话被风吹到席申翊耳边跟撒娇似的，席申翊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下裴郁的唇角。
    王贾这才看出席申翊和裴郁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心如死灰地瘫坐在地。
    裴郁余光瞥到，心情不错地戳一下席申翊的腰，道：＂你看，他身体太虚了，这就站不住了。＂
    席申翊：＂……＂
    席申翊捏捏裴郁的手，挺给面子地点头。
    裴郁半蹲在王贾面前，道：＂告诉你取走驱动器方法的人是谁？＂
    从王贾这瘫坐在地的姿势去看，正好可以对上裴郁那闪着红光的双眼。
    被这双眼锁定的那一刻，王贾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霎时间冰凉下来。
    裴郁的语气实在太平静了，平静到似乎从未想过他问出这个问题后，会得到怎样的结果。
    因为他不需要考虑结果如何。
    被他询问的人，根本不敢在裴郁面前撒谎。
    无极限战斗型机器人，芯片之中被导入的只有杀念。
    裴郁眼前的，有区别的只是不同时间会死的死物。
    王贾颤抖着声音，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们流动商人交易……只是通过匿名联系……＂
    ＂那天……有人匿名告诉我……＂
    ＂会有一个无极限战斗型机器人的驱动器出现在外城……＂
    王贾当时没觉得这是真的，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去了。
    结果，他真的在一个小女孩手中得到了驱动器。
    一个，战斗型机器人的驱动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