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吐完后,擦了擦嘴。
“说她奇怪,还不如说这老头的尸体奇怪。”
顾川沉思,的确
这刘老头的尸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只能勉强看出大概人形,若不是那三根断指,他断然不会这么肯定是他。
“叮铃叮铃”
电话响起。
“是方姐,这么晚了,她打电话来干嘛?”苏秦移开视线,走到一旁,疑惑的接通电话。
“说什么了?”顾川困惑的望着苏秦,疑惑方慧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能有什么事。
苏秦摇了摇头,接着打开免提,确保两人都能听见。
“方姐?”
“咕噜咕噜……”
回应苏秦的只有一阵诡异的水声,没有人说话,顾川好奇的凑近了些,嘴上忍不住念叨:“怎么有水声?”
苏秦的眼皮跳了跳,继续问道:“喂,是方姐吗?”。
“咕噜咕噜。”电话那头,冒得水声更大了,依旧没有人。
是不是恶作剧啊,苏秦看向手机上显示的号码,仔细一看,没错,是方姐。
顾川神色不安的看着她,目光落到手机上,听到里面的接连不断的水声,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安静的环境内,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手机里传来的咕噜咕噜,隐约夹杂着低语,苏秦嘘了一声,示意安静些。
好像有说话声,不过很小。
电话那头像是有人在低声念着什么,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
苏秦屏息凝神,想听个究竟。
直到啪的一声,所有声音突然间消失,余下一片寂静。
苏秦微微抬头,神情错愕的望着手机。
怎么回事?
“方姐会不会出事了?”顾川突然想到。
他想起来刚刚和李国树一同离开的方慧,脸上浮现出担忧。
就在问完这句话时,电话里总算传来方姐的话。
“喂……”
“是方姐!”苏秦舒了口气,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些,“方姐,你在哪?出什么事了吗?”
听着对面颤抖的音色,苏秦的眉头渐渐皱紧。
随着一阵哭声掷地,犹如鬼泣,顾川和苏秦两人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也不知为何。
难不成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哭得这么凄惨。
听筒里的确是方慧的声音,凄凉又悲苦,像是受尽了极大的委屈。
“呜呜呜……”方姐在电话里呜咽,随着呜咽声,那股水声又再次冒了出来,且越来越大。
苏秦急了。
“方姐?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好吗?”
此时水声又盖过了呜咽声,顾川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落到坛子上,泡着曹桂芬的尸体的酸菜坛子,里面不知为何正咕噜咕噜的冒起小泡,忽然他眼神一凛。
一道呜咽声犹如平地惊雷,突然传入他耳中。
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红木桌子上,那铜色的香炉里燃完的香灰,像是被风轻轻吹过,落到搭在下面的黄布上,布很旧,很破。
“呜呜……”声音又一次响起,没错正是从那里面传来,这次不止顾川,就连苏秦都听见了。
他看着红木桌子,眼神睁得吓人。
那个桌子下方有东西在哭。
苏秦缓缓的回过头,注意到他的异常,手微微垂下,看着顾川缓缓走向供坛。
在苏秦的注视下,他一把掀开了黄布帘,黄布落到地上,顾川看着里面露出的东西,瞳孔微微放大。
“嘶~”
两人几乎同时瞪大了双眼。
竟然还有一个坛子!
它被人放倒,推到了最里面。
顾川缓缓将坛子滚了出来,盖子很紧,他用力的拿脚猛踹。
那道声音到底是不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顾川隐隐有点害怕。
“不要……不要……”方姐微弱的气息再次从电话里传来,苏秦愣神之际,赶紧拿起来放到耳边。
嗡——
听筒里尖锐刺耳的声音震得苏秦耳朵一痛,她下意识捂住耳朵,手机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随后落到坛子的前边。
“啪嗒”
手机的屏幕顿时花了,苏秦惊呼一声,想要去捡,手还没碰到,方姐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与刚才不同,这更像是在极度惊恐下发出的声音。
“不要去那个地下室!跑,快跑!”
水声连同呜咽声同时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随着顾川的脚下一停,盖子随即滑落,坛子内,顿时涌出大量黄绿色的液体,苏秦还没碰到手机,望着坛子里的东西,手顿时悬在了半空。
一具尸体从坛子中露出半截,也是一个女人。
“方慧!”
打开坛子的顾川,虽然已经有了准备里面还有一具尸体,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方慧。
他惊恐的后退,感到脊背一阵发凉,扑面而来的每一缕寒气都在这时瞬间钻进了他的每一处毛孔里,他上下牙齿打颤,双脚就像灌铅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听见一旁的苏秦传来的呕吐声。
随着液体缓缓流淌出来,尸体软了不少,一只手缓缓滑落,搭在了坛子边缘。
那只手乌青发黑,指甲相继断裂,夹杂着血污。
……
看着里面的脸,顾川确认,的确就是方慧。
这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死了?好奇的同时,他心里掀起一股惊涛骇浪的恐惧。
这死相未免也太可怖。
刚才明明才见她出去,怎么就突然变成一具尸体躺在了坛子里,还有刚刚的电话,那个水声,难不成就是尸体被泡在里面发酵的声音吗?甚至还有最后那句话。
他再次看向坛子,看这尸体的腐烂程度,少说也要三四天,顾川顿时感到脑子不够用,思维凌乱。
“那我刚刚看见的和李国树一同离开的人是谁?”
易容术吗?肖雨曾经说过中狱里面有一个会易容成他人的家伙,难不成是那些人?电话呢?电话也是他们打来的?是警告?还是威胁?
他求证般的看向苏秦,见她脸色惨白,一连吐了两次,她胃里难受得要命。
“这尸体比其他两具的时间都要晚,应该是最近才被封到坛中。”苏秦绕到坛子后,目光一紧,随后蹲下,强忍着心中的恶心。
顺着她目光,顾川看向坛子的底座。
上面被人贴了一张黄色的符。
“生杀枪殊,
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
冤曲屈亡,
……
永无轮回。”
苏秦缓缓念到,念完叹了口气,说了句好毒的咒。
“我以为你念超度咒呢?最后一句什么意思?”他看不懂这符画的是什么。
“字面意思。”
这两具尸体都被人下了锁魂缚尸咒。
苏秦站起来,深吸一气。
没错,是他们的手笔。
利用活人尸体来炼鬼,这些灵牌全都是靠吸食活人生气来维系鬼身,怪不得之前遇到的那些鬼祟,一个两个都能保持人形。
苏秦看着红木桌上的灵牌,眼神中迸发出阵阵寒光。
甚至能利用这些尸体产生的怨气来给那个鬼神作掩护,这真像他们的作风。
“那方姐到底死没有?”
“死了确切来说是死了。”
“确切?”顾川神情呆滞,缓缓看向这三个坛子。
“我们这几天见到的方慧并不是完整的方慧,而是鬼,人鬼。”
人鬼,也称妖,人死之后,魂魄被滞留在体内七日而无法投胎者,肉身腐烂,魂魄出,此鬼便成人鬼,一般都是由术士练就。
其中,被鬼神吸食生气的活人,也会变成人鬼,一个是由鬼同化,另一个则是因为人。
“还记得我们昨晚上在养老院看到的曹桂芬吗?”
顾川点了点头。
“她是被鬼神吸食生气而成人鬼,你看她的尸体就知道,像是焉了气的皮球,全身上下凑不出二两肉。”
而被人练就的人鬼,威力不大,怨力得取决于术士使用的活人,他们生前的怨气有多强。
此类鬼不惧阳光,肉眼可辨,白日里也与常人无异。
到了夜晚,阴盛阳衰,人鬼在月光的照射下,才会显出鬼态。
依苏秦看,只有方慧是被人成功练成了人鬼,肉身变化不大,也只有她可以无视鬼神的束缚,而自由出入于养老院。
至于刘根生,苏秦再次摇头,肉身全然腐败,魂魄怕是早已消亡,失败了。
“这几日,你看方姐有什么异常没有?”苏秦突然又问。
顾川咽了咽口水,没啊,很正常,完全看不出已经死了,话说,这人鬼到底能做什么?
人鬼能干的事情有很多,关于它的由来,源远流长,跟我刚刚说的锁魂缚尸有着很深的渊源。
传说有一个术士,因妻子身患重病,不得而去往一个深山中拜师学艺,寻求更强的术法。
待到那名术士满心欢喜回家,却得知结发妻子已经死去多时,他追悔莫及,觉得自己辜负了她。
可他只学了医活人之术,没能学到药死人的办法。
也许是思恋过深。
他竟然用自己所学之术,强行将妻子的魂魄锁在体内。
七日后,邻里人们大惊,她妻子竟然死而复生,谈笑间,当年模样尚在,人们啧啧称奇,称为仙术。
但仅过一月有余,村中便突然出现大量牲畜惨死,全身血液被吸了个精光,起初人们只当是遇了什么野兽,直到事情演变的越发严重,甚至差点危及到一个放牛的孩童。
孩子醒后,哇哇大哭,说是被一个长着人头的怪物给袭击。
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有人说来了妖怪,有人说是林中虎豹。
直到村里来了一个云游的道士,那个道士仅一眼便瞧出那个男人死而复生的妻子已经成了妖,也就是人鬼。
白天就如普通人自由行动,到了晚上,因为人鬼没有身体,阴气入魄,无法维持人形,所以不得不吸食精血求生,此物一旦任由不管,定会成为危害一方的妖魔。
因此在众人的带领下,决定把那女人烧死,任凭男人如何呼喊解释,最终还是没能救下女人。
女人的一缕残魂化为青烟,被男人捧在手心。
后来男人消失了,有人说,这就是传说中邪恶术士的前身,男人为了复活妻子,还在世间不停的制造人鬼,只为复活他的妻子。
这个故事是很久以前听过的,有些觉得是爱情,可在苏秦看来,这不是爱情,而是执念,可怕的执念。
因此这种术法,也就被术士称为“复活尸”
歪门邪道之术,危害巨大,怎能跟爱情挂钩?人的生死各安天命,违背天命,自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要想着什么捷径,去亵渎灵魂,世上可没有能复活死人的方法。
苏秦的一番见解,倒是给了顾川灵感。
他定了定神,刚想问,背后却来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伴随着小孩子低低的笑声。
黑暗中,一双手露出半个影子。
“顾川!”苏秦像是猛地看见了什么,蹭的一声朝着他扑去,手在半空中挥舞,像是要抓住什么。
顾川想要回头,却已经来不及,喉咙突然被一双手死死钳住,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其中,他瞥到了朝着自己扑来的苏秦,她眼神中满是惊恐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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