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顾川正在发呆,几声敲门声把他唤回,他抬头看向门口,周广学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揣着一脸笑意盯着他。
“怎的?有心事啊?”
“你来干嘛?不去休假。”
周广学走进来,手上提了一袋苹果,他把苹果放到柜子上,“我在电话里听余海说,是你找到李天尸体的”。
一听这事,他可来精神,别说休假,睡不睡得着都还是个问题,所以提前来上班,反正差不了几小时到明天。
虽是这样说,但顾川总觉得这人来医院没这么简单,周广学见他表情有些不信,只是一笑代过。
“跟我说说当时情况吧。”周广学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床前,又拿出一个本子和笔。
顾川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是疑惑为什么不去问肖雨。
“我是指身为鬼的李天找上你以及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我。”周广学表情严肃,他已经找肖雨问过情况。
顾川眉头上挑,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周警官,您适应得还蛮快,鬼怕是引不起你的惊讶了。”
“说细节。”周广学低下头,再次重复了一遍。
短暂的沉默过后,顾川才悠悠道:“我是路过那个十字路口时,察觉的异样。兴许是姑奶奶的招鬼符,因此李天的鬼魂便尾随我回到家中。”
这时,周广学却打断道:“我问过肖雨,符的事情暂且不提,你漏了一点没说。”
顾川一愣,随后笑起来。
周广学指的怕是那个为他破咒的公交车司机。
“我不认识他,以前也从未见过,相貌我倒是认得,如果还有机会见面的话。”
周广学闻言,也没纠结这个话题,让他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算问余海他也知道吧,是李天的鬼魂求我帮忙。“说到这,顾川一顿,接着说,“不要问我为什么答应,你也知道我比较怕死,遇到这种事我又怎敢拒绝?”
他继续讲,周广学一边记,一边听。
神情时而凝重,时而深沉,仿佛在思考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见他如此专注,顾川夺过他手里的本子,合上递给他,“好了,就这些事,你自个回家慢慢琢磨吧。”
这算是下了逐客令。
周广学站起来,“你确定没有其他事瞒着我?”,他眼神锐利,深邃的眼眸在顾川身上打量,见他愣住,他突然嘴角一弯,笑起来,“你说你怕死,可是你一个人去找李天尸体的时候怎么不说怕死。”
还有,据肖雨说,余海打给你很多个电话,为什么你没有接?怕死我倒是没看出来,让人担心倒挺在行。
若不是肖雨及时赶到,你怕是做不到像现在这样坐着与我说话。
顾川刚想开口解释,却再次被周广学打断,“得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喜欢别人跟我东扯西扯。”话罢,他把笑容收起,“你就好生休养,李天的尸体你不用管,江明国的案子我也已经交给余海和肖雨两人侦办。”
这不变相告诉他,自己已经被解雇了?
李天的案子他可以不用管,只是江明国的案子听到肖雨参与,顾川表情颇为奇怪。
就在周广学走到门口时,顾川突然叫住他。
周广学回过头,见顾川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你……还是不相信我?”
“你不是警察,我们必须确保普通人的生命安全,这也是我跟余海商量过最稳妥的办法,这些事,你掺和过多,对你没有好处。”,甩下这句话,周广学便离开了。
过了许久,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像是刚反应过来,顾川伸了一个懒腰,“也好,我也解脱了。”
只是他嘴上仍是不甘的吐槽道,“这些家伙,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可真打得一手好算盘,说什么为我的生命安全着想,当初把我卷进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
他又想到了周广学的那张脸,“是啊,都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也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门外的他说的,周广学此刻还站在门外,听到这里,他才动脚离开。
顾川瞥了一眼门口,随后又拿出手机。
盯着那几寸屏幕,他松开紧揣的左手,又抬头盯向天花板出神,喃喃道:“普通人……吗。”
医院外,余海正靠在车门边抽烟,见他出来,这才不耐烦的催促道,“我说,你平时风风火火,办事雷厉风行,怎么如今问件事,让我等这么久。”
周广学嘶了一声,“你丫的,懂不懂尊重前辈,别以为你是上边派来,就可以对我大呼小叫,我做事,你管得着么?”,他点上烟,拿在手中,“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气我为什么把顾川从案子中撤出。”
余海古怪的盯着他,“那小子究竟惹到你那根弦?好歹你前脚答应过他请他帮忙,如今出点事,你就赶紧把他踹走。”
这件事未免也做得太过分。
“你懂个屁,通过这件事,我算是明白,像顾川这种人掺和进来,除了妨碍案子的进度以外,他还能做什么?”
这次那小子一个人擅自行动,差点把自己害了不说,还连累了肖雨。
他这样做,其实也情有可原。
“那也总比请尊大佛进来好。”余海上了车,话里暗指肖雨。
鬼知道这周广学抽得什么风,他不知道这女人与自己八字不合,动不动就吵架吗?还把她弄进来,一想到往后,这头都大了一圈。
周广学听到这里,咯咯直笑,“怎么,好歹人家也是美女,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他盯着余海满脸的大胡渣,嫌弃道,“局长可交代了,最近警察局要严查仪容仪表,你还不赶紧去拾掇拾掇,不然……给老子该回哪去回哪去。”
他变脸也挺快,说完,便上了后座。
余海暗骂几句,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背后的医院,摇了摇头。
一个星期后,
顾川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期间老张也来看过他几次,他早已出了院,已经重新投入工作中。
他也是时候出院了,于是一个人来到住院部办理出院手续,但听到要几千块住院费时,他还是忍不住爆粗口。
出病房的那一刻,他气得浑身发抖。
他奶奶的周扒皮,竟然没有给自己报销医药费,好歹之前还承诺过自己三千来块,如今把自己踢走,多少一点辛苦费都不给,他一把将手中的缴费单揉碎,甩在地上,谁在给他打工,谁就是他孙子!
“哎呦,小伙子,发脾气也不能乱丢垃圾,你前边不是有垃圾桶吗?人生在世,能活一天是一天,你也别生气,小心伤了肝脏。”
许是见顾川一个人走出医院,发脾气,扔单子,还以为年纪轻轻查出什么疾病,所以一旁的环卫大妈才忍不住说道,眼中满是同情。
见状,顾川则捡起地上的单子,装作抹眼泪的样子。
“哎,大妈,你有所不知,我是个孤儿,举目无亲在这城市打拼,本来想筹集点钱开店,结果……现在可好,我手头也不富裕,这后面又叫我如何生活。”
顾川开始演起来,心里暗骂,该死的周扒皮,想我以前风采依旧,如今不靠你,难不成我还活不下去了?
见这小伙子也年轻,一想到自己家里也有个同他这般大的儿子,心里一酸,从包里拿出两百,牵过顾川手,交给他,“我呀,也有个同你年纪相仿的儿子。”
以前我生了一场重病,本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就指望我孩子能托付给可靠人家,可是寄人篱下终归不好
虽然平时赚不到什么钱,好在他还听话,主动帮我减轻负担,休学打工,给我筹集手术费,这才把我的病医好。”
讲到这里,大妈眼眉低垂,眼中竟是温柔。
“也多亏了我这个好儿子,所以小伙子你也莫怨天自艾,一切向前看。”
顾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良心一痛,随后赶紧把这想法摘掉,没错,一切向钱看,这样一想,心里包袱顿时放下来。
有见大妈给他指了指附近街道,“我家就在天和小街302,有个门面,叫阿妈炒饭,有空就来坐坐。”
听到门面,顾川下意识问道,“那你这是……”,他打量起大妈,因为她正穿着环卫工的衣服,大妈哈哈一笑,“我呀,每周二就来做义务劳动,也算锻炼身体。”
随后指了指医院,“我常常在医院门口遇到像你这样的孩子,他们有的也是孤儿,有点父母不管,也有的老来丧子,夫妻俩互相搀扶着走出院门,我看了心里滋味难受啊。”
她也是命好,有个好儿子,比起这些遭遇苦难的人来说,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做件好事。
可是顾川听完这番话,就差捂住嘴大喊,“妈妈呀,这是好人啊!”
不行,再聊下去,自己良心快过不去了。
于是赶紧挣脱大妈的手,“女菩萨……啊不,大妈,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就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路口的红绿灯再次亮起,他赶紧往人行道走去,全然不顾大妈在背后的呼唤。
见他走远,大妈这才嘀咕道,“这小伙子,这么着急,连钱都不拿了吗?”
她把钱拿在手中,奇怪的望着那道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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