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翊淮和楚桉同时嗤笑了一声。
楚桉对着还在跟平阳侯交谈的谢疏鹤伸出手,【“爹爹抱抱!你的宝贝儿子脏了,这个女人她摸我!她摸我!”】
谢疏鹤:“……”
谢疏鹤抱了委屈巴巴泪眼汪汪的楚桉过来,抚着楚桉的背,始终没看丹寿郡主一眼,对平阳侯道,“平阳侯,你说得政事,我们明天到了内阁再商议。”
“本阁的孩子,他娘亲在的时候,都是黏着他娘亲,现在她娘亲去打仗了,他就只要本阁,本阁失陪了。”
平阳侯连忙赔笑,“首辅大人请便。”
谢疏鹤颔首,抱着楚桉,顾翊淮跟随在身侧,他走去了大堂。
“首辅大人风姿清雅,人品贵重,没想到他的女儿竟然这般无礼,真是随了他的娘!”丹寿郡主目光爱慕地追随着谢疏鹤的背影,嘴里却说着厌恶的话。
平阳侯低斥道:“闭嘴,为父在家怎么告诫你的?”
“谢阁老最疼爱女儿,走到哪儿都带着女儿,你要是想入谢阁老的后院,就得接纳、疼爱他这个女儿。”
“先忍一忍,等以后你成了他的正妻,还愁收拾不了这个孩子吗?”
丹寿郡主不敢说什么了,乖乖地应下后,带着羞赧问平阳侯,“怎么样父亲?首辅大人要将我抬入他的府中吗?”
“他没给准话,就是这件事可行。”平阳侯没打击女儿的信心。
其实谢疏鹤是毫不给他情面地拒绝了。
他不以为意,不相信谢疏鹤不想要他的拥护。
谢疏鹤不过是在拿乔,欲拒还迎,看他的诚意罢了。
他有的是办法让谢疏鹤娶了他的女儿。
成亲仪式就要开始了,傅寒辞也没抱韶冉多久,把韶冉递给穆澜后,他离开前对韶冉说了一句,“改日义父再陪你玩。”
韶冉若有所思地盯着傅寒辞的背影,垂下眼帘时,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眸底的全部情绪。
无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拜堂仪式开始,谢疏鹤几个位高权重的人,被请到大堂的上位坐着。
顾翊淮现在是一介白身,并没有过去,就抱着楚桉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看着。
他对眼前的画面颇有几分感慨,“前世傅寒辞当了皇帝后,封了女主做皇后,然后因为要巩固皇权,没多久他纳了很多大臣的女儿为嫔妃。”
“今生虽然我们改变了那么多剧情,但现在傅寒辞还是和女主成为了夫妻,并且为了夺权,他的后院里也有了不少的女人,据说第一个入府的侧妃都怀上身孕了。”
“我在想你爹要是做了皇帝,为了皇权,他会不会也和很多大臣们联姻?刚刚平阳侯可是找上你爹了,你爹没有立刻拒绝,说明还有余地。”
“你娘亲不在,你爹爹正值壮年,面对那么多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加上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和势力,他会不会像傅寒辞一样,把持不住自己?”
“男人一旦破了戒,就收不住了,反正纳一个妾是纳,纳两个三个,后宫佳丽三千,都一样。”
楚桉也很担心,不是不相信爹爹对娘亲的感情,而是这其中牵涉到太多的阴谋算计,权力钱财交易等各种。
他怕爹爹一个不慎,就会中招,一旦堕入了深渊,爹爹就无法挣脱出来了。
到时候他这个家就完了。
【“我一定不会给这些人机会的。”】楚桉脸上一片坚毅,也在看拜堂的傅寒辞和一身嫁衣的顾翊煋,反过来问顾翊淮。
【“所以你放弃了做皇帝,你是怕到时候你也会身不由己,广纳后宫,不能给我姨姨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翊淮:“……”
这简直是道送命题。
他回答是,那就伤了他和楚轻璇的感情。
他回答不是,那就有“他不做皇帝,确实是怕自己到时候不得已纳很多嫔妃”的嫌疑,这种心虚也要不得。
“小崽子你少我挖坑,我不认假设,事实是我绝不会负了你二姨,我此生只她一人。”
【“好肉麻,你这话对我说没用,你怎么不对我二姨说?”】楚桉猜都能猜到顾翊淮在别扭什么,肯定没有跟楚轻璇行房。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夫妻生活,还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仪式结束后,就到了吃席环节。
顾翊淮没跟谢疏鹤等几个熟悉的人凑到一起,他们都知道他的黑历史,他太社死了。
顾翊淮抱着楚桉,跟小孩坐一桌。
结果几个孩子都纷纷看向他,纯净乌黑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顾翊淮更社死了,只能假装照顾这些孩子,“你们的爹娘特意请我来看着你们。”
婚宴上有很多他们这一派的官员,带着妻子儿女的,女眷们。
柳氏和穆澜刚刚就想方设法给她们服下百毒不侵丸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她们再带着自己这一派的女眷们演。
那些女眷都是聪明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会在柳氏的示意下配合着演。
现场那么多人,有几个演技不好的也没关系,注意不到。
这些孩子,顾翊淮把百毒不侵丸偷偷融化到了甜汤里,也不是每个孩子都喝了,不喝的就算了。
傅寒辞下的不是致死的毒,到时候大夫会及时救治他们。
顾翊淮哄着孩子们喝甜汤,不是带孩子得心应手,而是他没发现自己还像痴傻时,能很快跟孩子们玩到一起。
顾翊淮应着楚桉,“你不懂,我觉得轻璇喜欢的不是真正的我,她喜欢的是那个痴傻的太子。”
【“给我盛一碗,我也要喝,我不怕毒!”】楚桉为了能喝一口甜汤,那是宁愿让自己中毒。
听了顾翊淮的话,他简直笑死了,【“不是,我的二姨父,你这是自己醋自己吗?”】
【“我几乎没有过儿女情长,所以我不理解,不管是痴傻的太子,还是恢复神志的你,那都是你啊,你这个醋吃的,我真的是难以苟同。”】
顾翊淮给楚桉盛了一大碗,让他喝个够。
其他的带甜味的吃食,他也喂了楚桉不少,“所以我说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说起当皇帝,以后你爹的皇位肯定是要传给你的,你也得后宫佳丽三千吧?”婚宴很热闹,小孩这一桌更是,没人听见顾翊淮和楚桉的小声交流。
顾翊淮反将了楚桉一军。
楚桉从容应对,【“嗯,我会对后宫里的每个嫔妃都很好,雨露均沾,护好每个嫔妃,让她们能和睦相处,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我都会一视同仁。”】
顾翊淮笑了,“小崽子没看出来,你原来是个风流花心的,难怪前世韶冉不喜欢你,今生也不搭理你。”
“原来你每次见了韶冉回来后的伤心消沉都是演的,害得我担心又心疼,你欠揍啊。”
顾翊淮捏了捏楚桉的耳朵。
楚桉坐在二姨父的膝盖上,躲闪着,咯咯的笑声很感染人。
穆澜和柳氏几个贵妇在一桌,怀里抱着韶冉,离顾翊淮这桌并不远。
韶冉在周遭的喧闹中,不吵不闹地闭着眼,脸上冷若冰霜的,直到听见了楚桉的心声。
韶冉睁开了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凝滞着,许久都没转动一下。
顾翊淮一点胃口都没有,最近都是寝食难安的。
不过等会儿得演戏,因此他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
楚桉插科打诨是想让二姨父开心起来,他爱爹爹他们所有人,只想让他们都得偿所愿,幸福圆满。
只是二姨父还是闷闷不乐的,楚桉心里也难受,皱着眉想了想。
狗头军师又给他二姨父出谋划策了,【“既然你要机会,虽然没有机会,但我们要想方设法制造机会,不如你故技重施,像除夕夜那晚把自己灌醉了……”】
顾翊淮的目光闪了闪。
就是这个时候,第一波中了毒发作的官员,惊叫了起来,“别吃!有毒,有毒啊……”
说完,他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顾翊淮和楚桉猛地看过去,那是保皇派的一人,比他们先一步演上了。
不,不是演的。
有人上查看那人的气息,随后就跌坐到了地上,“他,中毒死了!”
顾翊淮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傅寒辞当真心狠手辣,竟然牺牲了一个人来陷害谢疏泽。
谢疏鹤这一派的人,面色大变指着满桌子的饭桌,喊了一半就倒了下去。
还有一个人踉跄后退了几步,戏非常多,又是抽搐又是抠自己的喉咙眼催吐的,倒下去的时候还在抽搐,过了一会儿才没动静。
整个婚宴上都是类似的状况。
正在招待宾客敬酒的傅寒辞,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一抹血迹溢出嘴角,摇摇欲坠着,虚弱地喊人,“快!快叫府医来,到外面再找一些大夫……”
宫里的太医也有几个在现场,中毒轻的,就勉强给人解毒。
丹寿郡主也中毒了,却支撑着来到谢疏鹤面前,用上全部力气推开谢疏鹤身侧的闻宥礼几人。
闻宥礼本来就站不稳了,没有防备之下被这么一推,额头直接撞上了桌角不说,栽倒在地时,他的胳膊和手还被丹寿郡主狠狠踩住,发出骨折的“咯吱”声响。
闻宥礼闷哼一声,脸上布满冷汗,却顾不上自己,生怕首辅大人被人算计了。
他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瓷碗,就朝丹寿郡主的后脑勺砸过去。
丹寿郡主在往谢疏鹤身上扑,要是扑过去了,大庭广众之下跟谢疏鹤有了身体接触,谢疏鹤就得对她负责了。
然而丹寿郡主被那一下砸的,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倒下去,却仍然不死心往谢疏鹤面前去,声音焦急带着哭腔,“首辅大人,你有没有事?”
“大夫,大夫快过来!先给首辅大人解毒啊……”
这时顾翊淮几步上前,一手还抱着楚桉,另一手先丹寿郡主一秒把谢疏鹤拽了过去。
他才不管对方是不是女人,自己是否没风度,在混乱中踹开了丹寿郡主。
楚桉还薅掉了一把丹寿郡主的头发。
丹寿郡主发髻散落,后脑勺淌血,失了态,声音尖锐地骂着顾翊淮和楚桉。
只是旁人因为中毒也在哀嚎惨叫,她的怒斥被盖住了,没一会儿就因为中毒加上受伤昏迷了。
楚明玠来得很快,直奔向谢疏鹤,快速往谢疏鹤嘴里塞了一粒解毒丸,再去救其他人。
他好像是急了,所以露出了马脚。
在傅寒辞让人调查,很快有了结果后,众人怀疑的目光都看向了楚明玠。
毒是靖水楼负责此次宴席的两个主厨,下在洗菜做饭用的缸里的。
而少数人知道,靖水楼幕后的掌柜是谢疏泽。
楚明玠知道宴席被下了毒,所以他来得很快,给谢疏鹤几人解毒解得也很快。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在场的人都中毒了,并且还死了一个朝廷命官。
即便谢疏鹤竭力包庇谢疏泽,结果谢疏泽还是被当场抓入牢狱,跟餐饮有关的店铺,全都在一夜之间被查封了。
*
楚轻璇还没就寝,下人来报婚宴上发生的事时,顾翊淮已经被送了回来。
楚轻璇听说顾翊淮中毒了,面色一变,跑着就出了府,正好在门前,看到被下人搀扶着下马车的顾翊淮。
楚轻璇几步冲了过去,本来就伸出手要扶顾翊淮。
顾翊淮伟岸沉重的身躯却突然往前栽倒,直接就撞入到了楚轻璇的怀里,“轻璇,我……”
楚明玠抱着楚桉坐在马车里,楚桉听着二姨父奄奄一息的声音,瞪大了眼。
二姨父为了防止姨姨被他撞倒,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姨姨,顺势就埋入到了姨姨的怀里。
“显然,你二姨父比你懂换套路。”楚明玠听到楚轻璇带着哽咽在外面喊他,他捏了捏楚桉的脸。
“学着点吧,我不信这几个顶级恋爱脑,带不动你这个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