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城这么大,上哪里去找这些人?”“三斤”愁眉苦脸,“大范围搜捕打草惊蛇不说,还容易引起城内混乱。未战先乱,是大忌。”
“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日本人在城里没什么根基,要找也许没这么难。怕就怕,他们狗急跳墙。”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却一筹莫展。
沈错并未参与讨论,而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忍者刀以及尸体旁边的昆虫,陷入了沉思。过得良久,留下一句“你们先离尸体远些”出了院门。又过片刻,与一脸茫然的白郁并肩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阿灵。
“阿灵,你闻闻这刀上的气味。”沈错将忍刀逐一放在阿灵鼻子前闻嗅。
“沈道长,阿灵的鼻子这么灵光?真能顺着气味找到那些混进城的日本人?”“三斤”见状吃惊道。
“应该可以。”沈错对阿灵的嗅觉是极有信心的,毕竟它从来没有跟丢过自己。其中的不确定性来自于它能否明白己方的目的。故而,沈错想在明日的寅时借助沈亮的魂魄向阿灵阐述清楚。
“这…沈兄弟,那你把白某拉来做甚?”白郁瞥了眼老马四人,将沈错拉到一旁,低声道,“白某鼻子虽灵但那是对花花草草…”说到花花草草,白郁联想起自身沾花惹草、窃玉偷香的日子,这词反倒颇有莺莺燕燕的意味,惹得他忍不住嘴角挂笑。
他这一笑,身侧的沈错只觉莫名其妙。白郁傻乐一阵觉得气氛不对,赶忙将笑容一敛,继续说道:“白某的嗅觉可不比阿灵,寻个老鼠还行,要找人可差远了。”
“我拉你来不是这个目的。”沈错指着尸体旁许多不知名的虫子问道,“这些蚂蚁,虫子都不动了,是不是尸体有问题?”
中毒尸体的毒性往往会影响到周围的虫豸,只是这两具尸体的附近并未“堆尸如山”,并不明显。
“你担心这两人被下了毒?”白郁走近细看,发现了异样。女子周围的虫尸多些,男子的少些。
“让白某来辨一辨,你们都避远些。”白郁让老马几人退到院门守着门户,自己则是背对着四人闻嗅了起来。
白郁修炼的洞府本就毒蛇环伺,加之异类修行多少都会遇到些毒花,毒草,毒虫等毒物,沈错找他前来也算是契合。
“闻着没有甜味,也没苦味,不太像是中毒。”白郁皱着鼻子,摇了摇头,顺手将地上的几只虫子尸体塞进了嘴里!
“白某是条蛇,吃几个虫子也属平常。”白郁见沈错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解释道,随后又继续细品,“舌尖微微发麻。呼…还影响气息。呸!呸!”将吃进去的吐了出来。
“还真的有毒,沈兄弟厉害!”白郁夸赞道,“至于这是何种毒,白某也尝不出来。”
“不过,它也许可以。”于是,在沈错的再次惊讶中,一条粗黑的蜈蚣自白郁袖口探出头来,爬向尸身。
不等沈错发问,白郁自行解释道:“正如先前所言,白某是条蛇,养条蜈蚣防身也合乎情理吧。”
见他早已想好了诡辩的陈词,沈错也没兴趣再追问了,唯有静候着结果。
蜈蚣如波浪般爬向尸身,先后各自咬了一口后才慢悠悠回到了白郁的袖中。
“如何?”沈错见白郁频频点头,似是在交流些什么。
“吴…蜈蚣也尝不出是什么毒。”白郁摇头,“而且这下毒之人手段高明,份量把握得可谓精确。要不是沈兄弟你细心,轻易是发现不了的。”
沈错心下倒也并不失望:毕竟是异邦所下的毒,白郁不知晓也正常。不知曾先生是否留过东洋,稍后问问他。
“三斤”四人见沈、白两人似有收获,张望着靠了过来。
“安全不?”老马问道。
“毒性没蔓延,并不危险。”沈错曾触碰过伤口,并无不适的感觉。
“真下了毒啊?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嘛!”老马叫嚷道。
“这两人是先中的毒,而背后的伤口是事后补刀所留。”“三斤”永远也忘不了,收拾战场的日本兵用刺刀捅戳自己战友尸身的场景。
“’三斤’哥说的对。而且,日本忍者训练有素,不会无缘无故画蛇添足,只是其中目的眼下是猜测不到了。”沈错皱眉摇头。
“尸体要再埋回去,可这刀怎么办?”小庄见几人均是垂首不语,打破沉默问道。
“肯定是带走啊。”老马不假思索。
“带走。这样在进了城后可以让阿灵再闻一遍,确保不会认错气味。不过…”沈错犹豫道,“我们带着刀也会被守卫的战士搜查出来。”
“这个不成问题。我们都带着士兵证,而且团座早已发过电报,不会引起误会。”“三斤”拍了拍上衣的暗兜,“而且,还有封手信在。”
“这个我倒不担心。”沈错解释了自己的忧虑,“潜伏进城里的日本人究竟有多少我们并不清楚,他们可能为了接应下一批而在城门布眼线。被搜查出刀具虽然不会产生误解却也难免会引起骚动,怕就怕这些日本眼线察觉后提早戒备。”
“三斤”点头称是,沉思过后,提议道:“按照目前的速度,明日下午我们便能到达武汉。不如这样,我和阿虎先进城报告长官。等天黑安排好后,再秘密接你们进城。”
“这确实是个较为稳妥的办法。”对于日本忍者,夜间与白日并无太大差别,关键在于会否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一点沈错心知肚明,但此刻的他并无万全之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商议已定,几人分头行动。老马四人将尸体重新安葬,沈错则带着阿灵与白郁去村落的其余各家再排查一遍。
时间虽仓促,沈错却检查得并不马虎,挨家挨户,并未遗漏。
“看来就村尾这家遭了难。”检查一圈,沈错并未在其他家里发现异常,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家人最倒霉了,屋子在村子边界,死了也没人知道。”白郁同情道。
“也许他们逃难走得最迟,才让日本忍者钻了空子。”沈错与其余人汇合后将此事告知了曾先生。
“可恨至极!”曾先生破口大骂,“如此屠戮无辜,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正是!”一旁的天机子师徒亦是义愤填膺。
“但首先我们需找到他们。可他们这般做的目的为何,我却揣测不到。”沈错想让行进在队伍末尾几人各抒己见。
曾先生长长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自己留学的经历:“据我所知,氰化物是一种毒性凶猛的毒药,少许剂量就能杀人。”
“哦?请先生细说。”沈错以为找到了关键。
“但这毒药有苦杏仁气味,与你的描述不符。”曾先生摇头否认。
“那对夫妇死去已有一两日了,兴许气味已经消散了。”沈错根据尸体的状况大致推断了时间。
“那尸体可有呈现出鲜红色?”曾先生询问细节。
沈错失落摇头,“颜色更深,反而微微泛青。”
“青色?”曾先生思绪飞转,“我虽不曾去日本留学,但有个同窗却去那里学习过。他说,日本人喜欢生吃河豚鱼,那鱼味道鲜美却生有剧毒,不少人为了这口美食而丧命。出于好奇,我还曾提取、研究过河豚毒素。身中此毒,嘴唇和指甲就会变成青色!”
“竟是河豚?!”沈错不敢相信,东坡先生口中的河豚竟有此种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