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官进来后说要多休息一天,师生都松了口气。眼见雨势转小,又听说要去湖边打水,便都和马长官他们一起踏青去了。”玉蟾子发觉有人进屋,睁眼见沈错疑惑,便解释道。
“天机掌教也去了?”沈错缓缓走近,蹲身问道。
“师父说去活动活动,也跟着他们凑热闹去了。”玉蟾子声音委顿沙哑,显然是累了。
“累你一夜未眠。趁着他们还没回来尚不嘈杂,多休息一会儿吧。”沈错心下不禁涌现疼惜,语气不自觉温柔起来。
玉蟾子听闻这语调,耳根一红,忍不住偷瞄了沈错一眼,心头似是挂上了蜜,疲累感像是一扫而空,羞声回了句:“嗯,你也快些休息。”话完,只觉双颊发烫,不知如何自处,唯有紧闭美目,待心情平复后继续打坐休息。
沈错未涉情场,自也没能感受到其中的微妙,便未在玉蟾子附近坐定,而是选在罗汉堂门口处盘腿吐纳,为玉蟾子守门把关。
约莫两个时辰后,再次降临的大雨把众人赶回了罗汉堂。沈错两人也因此醒来。
“一二三四...齐了。”老马正清点人数。
阿虎手上拎了三条河鱼,虽不大却鲜活,而小邓的枪上则是用草绳系着四只山鸡,看来是收获颇丰。两人正忙活着堆起柴火,烹制刚到手的野味。
一众师生谈笑晏晏,大雨并未浇灭他们的兴致。部分人自衣服中取出本子,用铅笔描绘着尚来不及完成的绘画,部分人则是写着日记或者游记。
人生是需苦中作乐了的。
“三斤”见沈错已醒来站起,递过去水壶:“山溪水清甜,沈道长多喝几口。”
“多谢。确实甘冽。”沈错仰头灌了几口,转念关心起玉蟾子是否口渴。却见她手中也刚接下天机子递过去的葫芦,正朝自己望来。
四目一触即分,各自低头一笑。
又过片刻,沈错看了眼天气,见雨丝不再紧密,记起与那吴姓汉子之约,同老马简单交代了几句,又去天机子处告知了自己的动向。
“我与你一起去吧,白郁说得如此含糊,让人生疑。”玉蟾子对白郁一向戒备,又听闻要去会那陌生的吴姓汉子,心下不由紧张。
“我与那汉子无冤无仇,想来也没必要害我。即使要出手,昨晚大雾弥漫比今日时机更好。况且对方也明说了要单独见面…”玉蟾子对自己的担心,沈错欣喜不已,但对方并未表现出恶意,如此小心翼翼地防范不免失了些礼数。
“以沈错的机敏,要偷袭也没这么容易。”相较玉蟾子,天机子更相信沈错的判断。
既然自家师父都这么说了,玉蟾子便也不好多言,唯有道声“小心”,目送沈错出了罗汉堂。
未时正,沈错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昨夜,迷雾将散未散时观察已觉那巨石突兀,今日光线充足驻足观看,更觉奇诡。
“这石块像是突然自地上长出来的一样。”沈错见白郁和那吴姓汉子似是没到,摸着石头自言自语道。
“嘿嘿…沈兄弟好眼力。”白郁的语声居然自石块下方响起。
“烦请沈爷走得远些,白郁需从佛手石下出来。”吴姓汉子的声音也从沈错脚下传来。
“为何要称呼我为沈爷?”带着疑问,沈错移步到了附近。
只听“嘎嘎”声自巨石根基处响起,石块竟开始缓慢挪动!不久后露出一个洞口,一股凉气从中窜出,白郁也随着那股气体自洞内跳了出来,落足在了沈错身边。
“妥了。”待白郁站定后,巨石居然又慢慢合上了。
“这…”沈错原以为对方是要请自己下去商谈事情,不成想打开后却只是让白郁出来,不由一头雾水。
“沈爷见谅,吴某喜阴冷。”吴姓汉子解释道。
“那你们叫我来,究竟有何事?”沈错愈发不解。
白郁见沈错急切起来,接口解释道:“这佛手石乃是一位道家高人所留,其中蕴含强大的道家灵气,吴兄见你灵气亏损,想着以此石为你补充一二。”
“我与这位吴兄非亲非故,他为何要如此帮我?”沈错生出警惕。
白郁似是早已预料到沈错会有如此反应,指着巨石继续说道:“白某来替吴兄解释吧。那年吴兄在此地横行无忌,算是为祸一方。路经此处的一位道长听闻此事后,出手惩戒,以此佛手石镇压吴兄,将其困在铁山禅寺地界,命其好生看守。”
“等待有缘人经过,才能将其释放是吧?”沈错翻了个白眼,顺着白郁的叙述说道。
“哎…沈兄弟实在是料事如神啊!正是如此啊!”白郁满脸惊喜。
“切…当我没听过说书是吧?西游记中玄奘法师就是这么在五行山下救出孙猴子的。只是你们这戏做得也不全啊,上面也没贴张金字封纸。”沈错嘴角露出讥笑,作势要走。
“这…白某所言千真万确!”白郁快步挡在了前面。
“白郁所言正是吴某所历。”巨石下也传来声音。
沈错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郁,见其神情真挚,才皱着眉头缓缓走回。
“若真如你所言,这偌大的铁山寺也没护住呀。而且你何以断定我便是正主?”沈错耐着性子再问。
“铁山寺根基尤在,这一时的衰败并不要紧,往后定然能再次兴盛。”吴姓汉子语气言之凿凿,似是颇有信心。
“昨夜沈爷靠近石块之时,这佛手石产生了从来未有的震颤。因此吴某才会猜测沈爷兴许是助我脱困之人。”吴姓汉子所说的震动,昨晚沈错是半分也未感觉到,心中不免又犹疑起来。
“再试一次嘛。”白郁见沈错脸色转阴,撺掇道。
沈错无奈吐出一口气,以手掌贴着石块去感知。
“怎么样?是不是心有所感?!”白郁眼神发亮,“你看,你看,又动了是不是?”
“这都是你在用灵气催动的啊!哪里是它自己动了?”沈错气不打一处,只觉白郁在无事消遣自己。
“这不是怕你心烦感觉不到,白某才助力的嘛。”白郁一脸委屈。
“好了,好了。”沈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就说怎么试吧。”
其实沈错心中充斥着猜疑与顾忌。其一是白郁和那吴姓汉子闪烁其词,借恢复灵气一说欺骗自己去除佛手石的封印。其二则是担心封印解除后,放虎归山,反而促成这“蜈蚣”为非作歹。这复杂心情与帮白郁脱困之时一般无二。
但不知为何,这一路走来,沈错对白郁越发信任,心中暗暗觉得他不会坑害自己,以至于连同那吴姓汉子,似也成了挚交好友。只是这其中的友谊,沈错自身还不承认罢了。
“嘿嘿,多谢沈兄弟信任。”白郁见沈错好歹答应了下来,暗自松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个容易,只需你盘坐在一旁,以掌心将这佛手石含着的灵气吸光即可。”
“原先所说的补充灵气,原由在这里?”沈错这才明白过来。
“正是,正是!”白郁点头如捣蒜。
“不同人之间的灵气极难相融。若确如白郁所说,这石块上的灵气能为我所用,那先前他俩所说的’有缘’倒也算贴切。权且一试吧。”沈错心思飞转。
“沈兄弟,请!”在白郁的期待声中,沈错盘坐在了佛手石一侧,以左手掌心贴在石块之上,静心凝神,汲取灵气,不知不觉中竟进入了一片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