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兰府回宫后,宇文羡一直闷闷不声,在宫道上,祝砚书以为他还要回御书房,便行礼恭送。
宇文羡站在原地不动,祝砚书抬眸狐疑看着他:“陛下,是有心事?”
罗弓做为陛下的内侍官,看着这位主子一路上都阴沉沉的,甚有惶恐,弯着背低着头,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宇文羡表情极不自在的说:“想出宫逛逛吗?”
祝砚书懵懵一阵,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这位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清了清嗓子:“这个时辰,正好合适,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月华皎洁,我们出城看看。”
这次已没有询问的意思,而是他已做了决定。
罗弓急忙让今晚值守的禁军副统领调兵开道。
宇文羡:“罗弓,不必声张,不带禁军,你也不必跟着。”
罗弓慌了,急忙跪下:“陛下,万万不可啊!不带侍卫跟着,万一....”
宇文羡:“闭嘴,你安排几个暗卫跟着就行。”
说着,他拉着祝砚书的手腕,叮嘱祝砚书身后跟着的四个宫女:“你们也不许跟着。”
彩薇、静月、秋晓、丹竹四人弯腰行礼:“是!”
话虽如此,其中两人转身回昭仁宫换了夜行夜后,也跟了出去。
宇文羡和祝砚书换了普通的衣袍,都是白色的华服,两人共骑一匹马,出现在了朱雀大街。
沿街而行,夜市繁华,灯光璀璨,明月当空。
宇文羡问:“想不想下来逛逛?”
突然出现的温柔,让祝砚书有些无所适从。
“陛下...”
“说好了不暴露身份,你还是别叫我陛下吧。”
祝砚书笑道:“那叫阿羡?”
“嗯。”
祝砚书低头偷偷笑了,宇文羡坐在她身后,瞧见了她在偷笑,偏过脑袋看向别处,莫名的心情好了,不自觉的也跟着笑。
他再次问她:“要不要下来逛?”
祝砚书点头:“嗯,好。”
两人下马,很快就有一位黑衣侍卫从暗处上来接过马缰。
两人并肩而行,祝砚书看到了糖画,跑上前拿了一串,掏了掏腰包,才想起没带银钱。
她看向宇文羡,一脸尴尬。
宇文羡抬起手想摸摸自己有没有带,手抬到半空又放下,不用说,他也没带。
暗处的彩薇送上了一个钱袋,看清来人时,宇文羡有些不好意思,出宫逛街是他的主意,结果没带钱也是他,现在送钱来的还是祝砚书的人。
宇文羡的手比祝砚书快一步拿了钱袋,付钱后,牵着祝砚书的手走了。
祝砚书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里,心中悸动,脸在下一刻就布满了粉色烟云。
祝砚书举着没尝过的糖画:“阿羡,你要不要尝尝?”
宇文羡摇头:“不用。”
两人多数处于沉默无言状态,但关系比以往的每一刻都融洽很多。
上了桥,观江河,不是什么节日,无人许灯,却有不少人赏月。
江上有停泊的渔船泛舟,也有正在划动的小船。
“要不要划船?”宇文羡问正在嚼糖的某位女子。
祝砚书一看天上月,再看水中月:“要。”
宇文羡将人一揽,轻功掠起,从桥上腾起往江下坠下,两道白色的身影如仙如画,衣袂翻飞,长发飘扬,要不是身影太美,只怕会引起惊呼,普通百姓估计以为是谁家想不开的少年郎和姑娘。
而惊呼也有,多是赞扬,因这一起一落间,太过惊艳。
两人稳稳落于江上的泛舟上,宇文玦丢了两锭银子给船家:“你的船,朕....我包了。”
船家爽快的开心的收好银子:“好说好说,连忙把浆放下,人直接跳水里走了。
这银子都够买他的人和船了,他弃船“逃”走,没毛病。
“哎....”宇文羡想叫住船夫,人已经下了水往岸上游,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祝砚书拿起船浆,把手里的糖画递给宇文羡说:“无妨,我会划船。”
船划至江心后,宇文羡察觉到身后跟上来的船只,只一眼便认出了是罗弓派来的人跟着他们。
宇文羡伸手抓住祝砚书的手,把浆夺了过来,扔在了船板上:“不划了,随波而下吧,后面有人跟着,出不了事。”
说着便把糖画还给了祝砚书:“你的糖。”
祝砚书接过糖,就地而坐:“你也坐下。”
两人坐在船上,宇文羡左右找不到倚靠的,直接躺下,遥望星空。
“祝砚书。”
“嗯?”
“可以的话,我也想隐居于市井,过寻常百姓的生活,没有人离开,没有人算计。”
祝砚书听说了他的无奈以及对宫外世界的向往。
还没等她说话,他再次开口:“我也知道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祝砚书想起了他当时离宫与女子私奔的事,眉宇间多了惆怅,他一直都是如此,向往平凡的生活,但一道血脉,一道圣旨,把他强制拉上了这个位置。
一国之君,万民之望。
祝砚书躺在了他身边,手里的糖画不知去了哪里,她指着月亮说:“夫如月,妾如星,不管是璀璨还是暗淡,依然如旧,位置不变,光华不变。万万人中,有多少人能真正活得惬意自在,我很羡慕陛下,有光王这样的朋友,虽然在外人眼里,你们水火不容,但我知道,不是。要想跳出深坑,任一己之力远远不足,如陛下觉得宫墙里是炼狱,那就改变它,让它变成你的桃花源。我们不会离开你,我不会,光王也不会。”
宇文羡轻笑:“你对宇文玦倒是了解。”
祝砚书也跟着笑:“我对你也了解。”
两人同时侧过脑袋看着彼此。
他问:“可曾后悔嫁与我?”
她说:“不曾。”
宇文羡注视了她许久,翻身侧着躺,用手臂撑起脑袋看着她:“奸党已除,眼下最棘手的就是四方民生,两年吧,给我两年的时间,清完贪官,整顿好朝纲,我再好好陪你。”
“......”
“大臣们催促着纳妃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无意要纳妃,一生只为一人夫,此生只有你祝砚书一个妻子就够了。至于子嗣的事,我知道母妃一直催你,这事是我的问题,我会跟她说明。你什么时候想生了,我们再要孩子。”
“......”
许久,祝砚书都没蹦出一句话,宇文羡坐起身:“你.....表个态也好啊。”
祝砚书也坐了起来,月色下也能看出她的脸在染上了绯色。
“不用刻意花时间陪....我,我知道你很忙,我们跟寻常人家一样,你主外我主内,你下了朝回来跟我吃个饭说说话,就很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有.....”
她挪了挪位置,与他面对面:“还有纳妃的事,怎么样都可以,我真的没有独享后宫之心,我....能理解,子嗣的事,也听你的,我...都可以。”
宇文羡不高兴了:“祝砚书,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朕想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倒好,不介意我跟别的女人?你...你竟然想我去跟别的女人睡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你有没有心?你这叫喜欢我?”
祝砚书愣住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开始回忆刚才的话,渐渐回了神,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宇文羡气得瞪了她一眼:“你自己划吧,我先走了,后面有你的人。”
说着,单脚轻点于船板,正施展轻功,刚飞起半丈高,就被祝砚书拽着衣摆,摔了下来。
脸正好磕在了船浆上。
“嘶~~祝砚书!”他捂着脸龇牙咧嘴的看过来,气得不轻,看来是真疼了。
祝砚书把人扶起来:“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生气就撒手走人。”
宇文羡揉着脸骨:“肿了!”
祝砚书拿开他的手,细看了一下:“回宫后,帮你上个药,三四天时间应该就消完了,无碍。”
宇文羡没好气:“堂堂一国之君,鼻青脸肿去上朝,很好看?”
祝砚书愧疚了,但又得有些好笑,逗趣道:“那怎么办,不然我帮你上点胭脂水粉遮掩遮掩?”
话刚说完,立即发现眼前的男人脸色更难看了。
祝砚书凑上前去,亲了亲肿起来的颧骨:“这样可舒服一些?”
宇文羡怔了怔,身子往后倾斜了一些看着她:“你这是什么药,还....挺见效,再来一次。”
祝砚书跪坐而起,倾身再次亲了亲他的脸,换了个方向,唇落在了他的唇瓣上。
“陛下,你怎么还脸红,莫不是沾上了我的胭脂?”
宇文羡不像宇文玦,调侃女人的话随手拈来,他更没有被女人调侃过,这还是头一次。
他词穷了。
祝砚书看惯了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眼下这不知所措的样子,还挺呆萌的。
“好了,不逗你了,回宫吧,回去上药,晚早应该消了,只是可能会有淤青。”
宇文羡点头:“嗯。”
岸上的人已经少了,暗卫牵来了马,宇文羡个子高,双手抱着祝砚书的腰,就把人举到了马背上,他随后翻身上马,疾驰离去。
回到宫里,一前一后分别洗了澡,宇文羡回到寝殿时,祝砚书已经准备好了涂抹的药。
“这绿色的是消肿的,洗涂一遍这个,待干了之后再涂这瓶白色的,这是祛淤的。你坐下。”
宇文羡乖乖的坐在了床边。
祝砚书很喜欢他这乖顺的样子,很久没见到了。
“陛下,今天兰回和淳儿大婚,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啊?”
宇文羡:“谁说我不高兴,我要真不高兴,也不会去参加了,给人家找晦气与我何益。”
祝砚书:“哦,说错了,是回宫的时候不高兴,是谁惹你了?”
宇文羡睫羽胡乱颤了几下:“想到我们成亲时的事情,我们不开心,宇文玦和叶无双也不开心,皆因我的一时任性报复,我在气自己。”
祝砚书将药盖好放回桌上:“原来是这事,姻缘难修,虽然一开始不是很美满,但结果是好的啊,你看如今,阿玦与无双恩爱和美,我跟陛下......”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想着该如何措词。
宇文羡也有些紧张的看向她:“我们如何?”
“我跟陛下,也摒弃前嫌,如今是两情相悦。”
宇文羡松了一口气,刚才的那一丝丝紧张也消失了。
“祝砚书,谢谢你。”
祝砚书爬到床上打了个哈欠便躺了下来,前所未有的愉悦和轻松,她说:“不用谢,我们之前不说谢谢,也不说对不起,睡觉吧。”
宇文羡也躺了下来,凝内力于指尖,以罡风熄了灯。
黑夜中,有人说:“我们好像还没有圆房,今晚补一个?”
祝砚书:“......你脸上有伤。”
宇文羡:“我一不用脸做,二不用脸出力。”
祝砚书:“宇文羡,你说话能不能含蓄些。”
宇文羡不想那些弯弯绕绕的 ,直接动手解了自己的衣物,侧身把身旁的女人捞进了怀里:“我要做。”
祝砚书已经躺在了他的身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刚熄灯怎么不留一盏。”
宇文羡舔了舔她的唇瓣:“怕吓到你。”说着,拇指抚摸着她的唇瓣:“对不起,上次的事....”
祝砚书想到那晚的事,痛到麻木,。
是段黑暗记忆。
都过去了,她不想提。
也知道男人都喜欢玩那种刺激的。
“说了不能说对不起的,都过去了。”
宇文羡的呼吸洒在她的额头,不见他动,想必还在为那事愧疚。
祝砚书伸手抓住了他撑在她身侧的手臂推了推他:“阿羡。”
“嗯,知道了。”
他低头吻了她,在黑暗里,无师自通的撩起她细细麻麻的情欲。
她的耳垂很软,像颗肉珠,含在嘴里,便能听到她娇声低喘。
他呢喃着说:“你可知我最喜欢你的哪里?”
祝砚书半睁着眼:“哪里?”
宇文羡没有说话,直接付诸行动。
他吻了她的脖子,一下比一下用力,有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斑斑红痕。
他的手灼烫如火,从胸游移到腰侧再移到小腹,喜爱般的在小腹上抚了几下,接着抓过她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等会这里会不会就没那和平了?”
祝砚书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有了害怕之意,往床头退了去。
“宇文羡,好像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
还能有什么不合适,当然是尺寸不合适大小不合适。
她没脸说。
宇文羡坏坏的笑了:“那.....别的女人合适?可是我不要别的女人,我只要你,为我忍忍好不好。”
说完,右手手臂从她的后颈穿过,扣住了她的肩膀,这个动作是为了让她无论等会遇到什么情况都退不了。
她都明白了。
耳边传来:“皇后娘娘,开门,我要进去了。”
“......”这是什么鬼话!
他禁锢她身体的力道重了,意味着下一刻他要......
她忍不住咬了他的肩膀,一声呜咽和他肩膀的血一同流出。
即便是纵欲,也不影响皇帝陛下早起上朝。
祝砚书醒来,已不见了身边人,她一身清爽,昨夜完事之后,应该是他帮清洗过了。
她起身后,彩薇和丹竹她们都进来侍奉,看到祝砚书的惨状,她们不但没有同情,还偷笑。
祝砚书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自然是想到了她们笑什么。
丹竹换床单还意味深长的朝另外三人看了一眼。
祝砚书忍不住了:“我不就是圆了个房,你们至于神神密密暗送秋波这么明显吗。”
四人憋着笑。
静月说:“陛下还很体贴,上朝之前让我们把周围的虫子知了鸟儿都赶走,不能打扰皇后睡觉。”
采薇说:“陛下说皇后昨夜没睡好。”
秋晓说:“还命太医院送来了药。”
丹竹说:“补身子的羹汤,娘娘梳洗完后就可以享用了。”
祝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