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里响起几个轻悠的笑声,除黄蓉外,自也无人出言调笑。
天雅起身绕过矮櫈,绕到正在翻烤羊腿的欧阳刻身后。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她竟脸颊贴着欧阳刻的背脊,由后抱紧了他的腰肢。
虽然天雅矮小,双臂自不很长,但欧阳刻的腰部可也没那么粗壮过人,抱个满怀还是轻松的。
众人纷纷侧目。
黄蓉撇了撇嘴意示不屑。
众弟子连忙移开视线,只作未见。
穆念慈却紧盯着天雅那双玉手,正在欧阳刻心口处交叠相握,白皙得耀眼。
欧阳刻笑了笑,左手丢开排笔,在天雅温润的手背上抚摩片刻,却没出言令她松开怀抱。
“今次小生不求死,只求令尊施展惊天才干,布设一座大阵,能令一千六百人施展的大阵!”
“具体如何提升阵法的杀伤力,护卫山庄的抗击力,自当由黄岛主一力主张。”
黄蓉更不以为然了,嘟囔道:“阵法要长期操练,何况一千六百人之多,我爹内伤未愈……”
“令尊内伤已自愈,这一点小生却敢担保。”欧阳刻打断道。
“堂堂桃花岛主,名震天下的东邪黄药师,岂能听命于你?”
黄蓉跟他习惯性挑刺已非一天两天,欧阳刻的任何想法,先不同意再罗织道理,已成条件反射。
欧阳刻笑道:“因此尚须姑娘陈清利害,姑娘莫非忘了,你爹也在宏法宫手里吃过大亏的。”
“那我……”黄蓉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很快主意就来了,“那我要一点报酬。”
“姑娘但请说出来,小生能作主的,自无有不允。”
“我要打你一顿,你不许找我爹撒娇告状。”
“你下手太重,我又怕疼又怕老婆心疼,这样,我送你个布偶,你给它裁剪分尸,有多少气都出了。”
“我跟布偶无怨无仇的,你以为我是残暴之徒?”
“黄姑娘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天下人皆盛赞姑娘仁慈,跟残暴一点关系都没有。”
穆念慈打断道:“蓉儿,我觉得这件事吧,黄岛主一定会同意的,再说了……”
她顿了一下,接道:“黄岛主伤势痊愈,也全凭少庄主妙手施救,白驼山这个人情,我想黄岛主还是会应承的。”
咦?这姑娘懂事,太明事理了!
潘美凤那种不明所以的傲慢,跟穆念慈一比,差老鼻子了!
欧阳刻心下暗赞,说道:“但我居功不自傲,一向尊黄岛主为前辈高人,视杨铁心大哥为挚友,奉黄姑娘为军师……将穆姑娘引为知音,惟小生才疏学浅,武艺低微,愧不能为诸君驱策。”
众弟子齐齐扶额,这画风太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黄蓉咯咯娇笑,说道:“你夸别人,就跟自吹自擂一样。”
天雅也笑,脑袋从欧阳刻腰后探过去,端详了黄蓉好一会。
她很羡慕这个小姑娘言辞不禁,跟任何人谈话都从不怯场。
少主曾说,知识不仅能改变命运,还能改变处世态度。
出身桃花岛的黄蓉博览群书,知识渊博,虽年纪尚幼,却果然是很厉害的。
原着上说黄药师学究天人,涉猎广泛,精通五行遁甲之术,尤擅困敌制敌的阵法。
来到真实的射雕时空,欧阳刻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阵法,不同的布阵方式,又为何具有以少胜多的突出效用。
当多人以不同的战姿,和各不相同的移动方式构成战阵,每个人仅须记住自己的移动频率和移动规律,与及出手的既定节奏,如此便形成了一种承续性。
人力有时而穷,战阵正是顾虑到这一点,将阵中每个人出击、休息等时间差计算在内。
这简直就是黑科技!
当然,要令整支大阵运转流畅,不因任何个体的懈怠、失误造成阵法溃散,长时间的训练、彼此熟悉、默契度的培养,缺一不可。
人数高达一千六,纵以黄药师之能,也闭门运算了两日,估计他这逻辑运算能力,也不亚于现代的数学家。
大阵终于新鲜出炉,结合史上对战沙场的着名阵列,将偃月、长蛇、雁形、玄襄等一并囊括其中,以套娃的形态运转。
一千六百人构成一座大阵,其间却又套着数以百计的小阵形,既相互牵制依存又彼此孤立可战。
黄药师深思熟虑,阵法要在战场上产生效用,必应顾虑到伤亡情况,那么几个小阵的折损缺失,就断断不能影响大阵的威力施展。
基本策略定下来,后面再如何构建拆分合聚的手段,对他就不为难。
最难处在于操练!
一样米养百样人,纵便百战沙场的老兵,也是百门千别,终有出类拔萃之辈,总有弱者拖后腿。
而不光其中天生的弱者,突出者亦是对阵法运转默契度的一种破坏。
但有了欧阳刻的元力载入,这些武人在武技历练之旅中,虽不能千人如一,于战友默契度的操练熟习方面,却又远胜普通战士。
时间果然是宝贵的,宏法宫入侵一役后,山庄名望一落千丈,许多属帮门派已有令不遵,颇萌叛意。
尤值一提的是,波斯王朝虽未调兵遣将围攻山庄,却引荐金国遣使来访,意图颁旨册封欧阳锋。
据王朝来使安抚探问说起,西毒的名号是大金国国师,与波斯王是平级的。
欧阳锋被气笑了,随手两掌,将两名波斯使者拍死在厅中。
他多年来专心武道,虽留居西域,不涉政事,只是懒于应付而已,却还真没把蛮族皇帝放在眼里。
黄药师看在眼中不以为然,却也没说什么。
“阿叔杀得好,杀得痛快!”
欧阳刻先肯定了欧阳锋的辣手,继而说道:“此二人一死,过不了几天金人也便明了,料必再不敢遣使来颁圣令,我们应主动出击,以归顺山庄的蛮族部队为引,结合山庄子弟为用,一举歼灭波斯皇庭。”
黄药师半闭半睁的眼睛忽然大睁,说道:“此举大善。”
“何善之有?”欧阳锋冷冷问道。
黄药师被阴冷内力险些折磨至死,居然数日便痊愈如初,而欧阳锋被黄衫人痛击一掌,虽经欧阳刻善加调理,伤势至今未复,早就不爽了。
“一不做二不休,贤弟欲在西域称雄,王庭不灭,终未足实至名归。”黄药师淡淡道。
欧阳锋“嘿嘿”怪笑,心说你在中土称雄,却也未见你颠覆南宋朝廷。
他倒也未砌词反驳。
“倒非为此,黄岛主明鉴,江山代有才人出,居地缺失了王权,便成大股流民之势,小侄以为,灭了波斯王庭,当须扶持一个新王庭。”
欧阳刻接着侃侃而谈,就扶植王权继而遥相节制的种种策略,谈了一堆高屋建瓴的规划。
这是第一次,欧阳刻终于在黄药师面前暴露嗜血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