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才说：“真相被掩盖，是因为无法深究。你真的想要弄清？”
    “古人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知道过去，如何走向未来？有时起源关乎结果，弄清过去才能开辟通往未来的大路。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那句话？人类的未来隐藏在过去。”
    楚才喝着茶，有节奏的抖了一阵腿。看着对方的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反复打量了一阵说：“庄吕……你还是那个庄吕对吧？”
    没有回答。
    他又说：“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吗？这么多年没见我感觉你比从前年轻了，也比从前更能说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才冷笑一声：“你只是装不懂罢了。脑电波技术的发展可以改写一个人的记忆。复制一个人的身体也不是什么难事。当记忆可以备份，身体可以再造，就像那个成语‘借尸还魂’。有人说你死了，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死了。”他最后严词质问，“你究竟在隐瞒什么？”
    庄吕面不改色：“我拒绝透露隐私。”
    “其实容貌都在其次，你知道让我对你产生怀疑，怀疑你是否还是从前的那个你的最大原因是什么吗？庄吕，你变得比从前悲观了很多。”
    “这不是很正常吗？”
    “哪里正常？”
    楚才本想让沈清溪开门，这时就听庄吕说道：
    “来自赤荒大陆的威胁已是尽人皆知，得知此事谁乐观得起来呢？”他低着头喝着茶，“来自外星人的特殊基因，特殊能力。如同魔法般的圣印能力。”
    “这就是你用那个少年（白易）进行的实验？”
    “是实验诞生的他。没有结果，我一直在密切关注，然而至今我没有在他身上看到希望。”庄吕面容非常悲伤。
    “你的意思是……”
    庄吕低着头，可见头顶的根根白发。
    楚才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才是他悲观的原因：实验还没有结束！
    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楚才说：“你别让他进来。”
    沈清溪一时不懂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视线伸长脖颈一看，透过窗户可见有人进入院门。
    于是当白易的手按在门上，门忽然从内部打开。
    个子矮矮的，面容与年龄不相符的幼稚。可爱的笑脸更显出一丝顽皮。
    白易还未开口，沈清溪走出门在身后关上了门。
    “博士还在里面吧？”白易又说，“我看你们这么长时间没动静……”
    三人行，只有他被留在车里，既疑惑又恼火。
    沈清溪说：“大吵大嚷的，还差点打起来！”
    “打起来？”
    “是的，那个人说话不好听，楚……楚博士的脾气也太不好点儿，我都不想在里面了。”沈清溪拉着他的胳膊说，“我们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这里住的是博士的朋友？”
    “对，曾经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有过一些过节。因为能力者与帝国的矛盾，博士与他有一些旧账。”
    “你不怕他们再打起来吗？”
    “刚才的气氛很僵，现在好多了。其实也不一定真的就能打起来，都那一把年纪了。谈论一些枯燥的问题很没劲，也插不上话。”
    庭院荒芜，花坛里杂草已经盖过了观赏植物。不过几株盛开的花朵反倒因杂草的衬托显得格外鲜艳。
    “你是博士的学生……”白易想到了一件事，却欲言又止。
    沈清溪转回身，摘了一朵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好香。”
    白易说：“沈清溪，你知道帝国的天幕计划吧？”
    沈清溪直视他的眼睛：“知道。”
    “为帝国制造有着苍穹之翼名号的超级战士（尖兵）就是天幕计划。负责接手这个项目的就是庄吕博士。”白易张开手掌看着手心。“我在知道这件事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博士收养的孤儿……”
    “你就是天幕工程打造的最强战士？”
    “是最强战士，也不过是兵器，侥幸活下来的人形兵器。”白易的手心升起一团金色的念气。“但是我知道，我和那些兵器还有一些不同。我拥有念能力……”那团念气被塑造成了一朵花的形状，就是沈清溪手中的菊花。“同时，我对你们说过我还拥有圣印能力。”
    彩羽圣印蔓延到花上，将花染成了彩色。
    沈清溪看着他手中的花点了点头。散发着绮丽光辉的念气花朵比真花还要漂亮。
    “多种特殊基因的融合体，就是我。我并没有经历过那残酷、血腥的尖兵实验，我拥有那样的记忆是因为‘痛觉的残留’。”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有一个尖兵……或者只是实验体。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拥有的能力是强大的自愈能力，用来进行基因融合实验最合适不过，他的名字叫‘白易’。我的意思就是我就是基于他强大自愈能力诞生的特殊基因的融合体。”白易将手中的花朵旋转，花瓣随之凋零，最后化为一缕念气。“我有时在想这或许就是我痛苦的根源。”
    “白易……”沈清溪想说什么。
    “所以庄吕的死我毫无感觉。”白易说，“能力者因为这层身份被帝国追杀，这是我们共同的命运。但是我与你们还不相同，因为我同时拥有圣印能力。如今那些圣印生物成为了全人类的敌人……”
    沈清溪说：“白易，如果你苦恼于自己的身份，那么我听说的一种理论或许可以解惑。人的自我认同有四个方面。一是记忆认同，二是情感认同，三是族群认同，四是价值认同。你可以从这四个方面入手去解决‘我是谁’这个问题。”
    “谢谢你。但是我是人类，这毫无疑问。这并不算是个问题。”
    “那你在疑惑什么？”
    “我有种预感，我所表现出的所有不同，无论内在还是外在，所导致的痛苦还没有结束。”
    “白易！”
    “我觉得我应该拥有某种使命感，类似叙述波澜壮阔的史诗。但有时我又觉得，我不应该……或者说为什么由我来承受这种痛苦！”
    房屋内，楚才盯着庄吕，眼神犀利无比。
    “你还在进行病毒实验？”
    庄吕的眼睛望向不知明的方向，一动不动一眨不眨。“恕我直言，我已经想通了，没有毒药，只有礼物！因为哪怕是毒药也无法阻止开拓者前进的脚步。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陷阱！”
    楚才说：“我听说了你那些非人的实验。庄吕，我们是科学家，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人类谋求幸福的未来。”
    庄吕面无表情的说道：“但是总要有人做出牺牲。幸福的未来是注定的，因为要么存在，要么没有未来。崎岖的道路也是由人踩平的。所谓前进的道路，当走在康庄大道上时不要忘记脚下铺满了前人的尸骸！”
    “庄吕，你的想法还是和从前一样激进。”
    “你一定没有见过，但是我见过，所以绝不想再见。”庄吕说，“你知道坠入深渊的无数人如何求生吗？办法有两个，思路只有一个。要么被人托出生天，要么踩着他人的尸体逃出生天。”
    “庄吕，我不知道你说你看到了什么，但是做人是要有底线的！”
    “如果不死是最后的底线，那么为了生存就可以没有底线。”庄吕起身离去，“抱残守缺，顽固不化！简直腐朽透顶！要么进化，要么灭亡。我告诉你，这就是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