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在大海上行驶了三昼夜，这期间秦夜也闲来无聊，每天钓钓鱼，喝喝茶。
一开始还有兴致，毕竟是第一次出海，可渐渐地那股兴趣就淡了。
海也没什么好看的，冬天的海风冷得一匹。
直至第四日。
湘夫人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声称要带他去一处地方！
这孤男寡女的，尤其是焱妃还在身旁，秦夜是一阵推脱，最终仍抵不过湘夫人的哀求。
前往炼丹房的路上，秦夜察觉到了不对劲。
湘夫人的神情貌似很痛苦，不时又陷入哀伤，甚至绝望。
这些情绪一一浮现在她那张忧郁柔美的面容上。
“夫人可安好？”
秦夜走在湘夫人后面，停下了脚步，开口问道。
炼丹房已经到了。
两座石像环抱着通明的炼丹炉，旺盛的炉火照亮了石像的表情，略显几分寂静的环境，散发着诡异。
炼丹炉的造型酷似葫芦，抵达上方需要沿着弯弯绕绕的石路上去。
“不过是意识被占用了些许时间，自然无碍。”
炼丹炉后方，一道声音缓缓传出。
紧接着，湘夫人浑身一软，便是没了意识。
秦夜连忙上前扶住，探查了一番后，暗暗松了口气，微微仰头，看向声音来源地。
石像前方，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葫芦鼎炉之前，炎热的火焰迸发而出，更添了几分阴邪之气。
“赵高，你还敢出来见我。”
秦夜双眼凝了凝，抱着昏厥过去的湘夫人，沉声说道。
与往日表面的谦卑不同，此刻的赵高双手背负在身后，昂首俯瞰，全然没有了臣下的姿态。
“不得不佩服王爷的警惕，防得我们憋屈，毫无办法。”
赵高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秦夜道：“你们早就有所准备不是吗，否则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还要多谢王爷将湘夫人叫了过来。”
秦夜看了湘夫人一眼，沉默了片刻，说道：“东皇太一呢，也在这艘船上吧，与其像阴沟里的老鼠四处乱窜躲藏，何不出来一见。”
赵高神情淡然，即使被骂，依旧泰然自若。
“该见时自然会见，东皇阁下托我带句话，你们把她教得很好，东皇阁下非常满意。”
他，还是她？
闻言秦夜皱了皱眉，脑子里突然出现一种不妙的猜测。
“你也是他的走狗？”
“走狗？”赵高淡笑道：“这个词形容得不准确，我们之间只是合作，为了自己的利益，向共同目标。”
“王爷不也是吗？”
秦夜冷哼道：“我跟你们可不一样。”
唰！
话音落下，夜魂凭空出现在了另一只手里。
“王爷怀里的女人还在昏迷，确定要与我在此动手。”
赵高笑得淡定，摆出一副高位姿态，仿佛笃定秦夜不会出手。
“你试试，看我能否把你给杀了。”
这一肆无忌惮的举动，令秦夜微微眯眼，语气不善了起来。
夜魂的刃面忽明忽暗，闪烁着慑人的杀气，一股无形的压迫顿时弥漫开来。
赵高不为所动阴恻恻的面孔，淡漠之色逐渐取代了原本的淡笑，目光幽深的看着下方。
“王爷最好还是忌惮的为好，否则，湘夫人的性命赵高可就保不住了。”
秦夜抹开湘夫人的发丝，目光瞬间一凛。
“阴阳咒术。”
只见雪白的脖颈后，淡淡的咒印逐渐显现了出来，与此同时，湘夫人手腕处也显现出了症状。
一条条血色经脉暴露了出来，若隐若现，虽还未蔓延到肘窝处，却已见狰狞恐怖之势。
六魂恐咒属于阴阳家的禁术，是阴脉八咒之一。
其术过于阴毒，因此被禁止了约莫有百年。
修炼六魂恐咒，不仅需极高天赋，资格和身份也是恒定条件。
但，中六魂恐咒存在一个必要条件。
下咒者，需与中咒者进行直接接触，方可下六魂恐咒。
从咒术发作的效果来看，湘夫人被下六魂恐咒的时间并不长。
换句话说，湘夫人先前遇到过东皇太一。
“对待自己人都如此狠辣，倒是我小瞧他了。”
赵高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弧度，没有说话。
胜者为王败者寇，成功了怎么都是对的，何况只是一点微弱到不计的小手段。
若是秦夜放弃湘夫人，那无可厚非，大不了麻烦一会儿。
只可惜......
“韩非是你们害死的？”
蓦的，秦夜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
赵高怔然了刹那，一双死鱼眼微闪了一下，不急不缓的说道：“王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李相国嫉妒前廷尉已久，这是不争事实，当年还有那么多大臣上谏，韩非唯有一死。”
言外之意：这个锅他不背。
一道寒光破空斩来，迅疾霸道，撕裂了空气，在话声落下的一瞬间，拉近了距离。
？？？
赵高诧异了刹那，旋即探出苍白纤长的手掌，浑厚的内息爆发，挡下了这一刀。
刀气产生的后劲，仿佛细水长流，被赵高游刃有余的化解。
“王爷考虑清楚代价。”
赵高用着阴柔的声音，沉声说道。
“宰了你就没有代价！”
秦夜紧紧搂住湘夫人的腰肢，避免被赵高挟持，身形闪烁间，刀势带着厉声沉重落下。
就算不是赵高这帮人直接出的手，多半也是有在暗中推波助澜。
赵高临危不乱，浑身气息暴涨了数倍，宛若白骨的阴森爪子，周遭萦绕着猩红气体，化作一股骇人的潮浪奔袭而出。
轰！
炉中散发而出的火焰被疯狂拉扯，整个炼丹房仿佛遭遇了强劲气流，将地面横扫了一遍。
接下来的数招对攻，赵高平静的被动防守，也不主动出招。
而秦夜因为行动不便，攻击亦是无法奏效，只得压缩距离。
看活动空间愈发的小，赵高平静的看了秦夜一眼，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铛！
与此同时，秦夜挥出的一刀，砍在了石像的头上。
两者触碰的一刹那，石像的头颅被削成两半。
下一刻。
赵高已然出现在了炼丹房的门口。
“王爷若是不在意湘夫人生死，也应该考虑公主殿下。”
转身的秦夜正欲再次动手，这番话传入耳畔，身躯下意识的猛然顿住，脸色骤变。
赵高那双死鱼眼睛微微低垂，盯着石像前的秦夜玩味一笑，缓缓转身，风轻云淡的推开房门。
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秦夜的心亦是跟着沉入谷底，握拳的手紧紧用力，止不住的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