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寂的庭院里，绿植茂盛，沿途的小路周边，种栽着绿竹，随风摇曳。
顺着方向，穿过一条廊道，秦夜来到一扇敞开的门前。
“师尊就在里面，但她只邀请了夜阳王一人，请。”
那名少女看了秦夜身旁的少女一眼，恭敬有加的微微欠身一礼，伸出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
“既如此，你在此等候。”
秦夜轻轻颔首，对着少司命嘱咐了一句，旋即走入里面。
浓郁如墨的夜色顶在头上，耳边晚风呼啸，气氛空寂清幽。
奇怪了，不是邀他过来吗，人呢？
秦夜朝四周环顾了一圈，透过飘纱，温泉正冒着蒸腾热气，却不见人影。
“听闻十数年前，夜阳王曾与道家天宗北冥子论道于咸阳，不知在你的眼中，何为道。”
一道空灵悦耳的声音，似从遥远的未来传至，透着一股淡漠缥缈。
这道来自无形中的提问，令秦夜顿住了脚步。
沉默了片刻后，秦夜回答了她：“道，既是万物根本，也是虚无。”
掀开飘纱，秦夜看了正在冒热气的温泉一眼，又将目光移向四周，打量起了这个小院。
“这是老子与庄子之论。”
秦夜无所谓的笑了笑：“对啊，我对道没什么看法，能过一日是一日，不过你静修了十年，又体悟到什么。”
哗！
顷刻间，一股天地伟力在某一个点迅速散发出来，天地在褪色，面对那股伟力的侵蚀，荡漾出了波纹，无色水墨迅速覆盖了周围的环境。
然而下一刻，一股同样不逊色的力量爆发了。
水墨世界在即将侵蚀到秦夜面前时，遭遇了阻碍，无形中似有什么将其拦住，再也前进不了一步。
只见秦夜身后，一缕青黑色气息弥漫开来，灯光的映照下，视线中，一道冷峻的人影出现在了飘扬的菱纱上。
霎时间，整个小院皆是被染上了一层无色水墨，只有秦夜身上尚且存在色彩。
“放肆，大师在与本王论道，还不退下。”
秦夜微微侧头，漫不经心的斜视了身后一眼，轻飘飘的喝斥道。
话音落下没多久，逆鳞的影子转过身，渐渐消失。
哗！
无色之力如蝗虫过境，朝秦夜吞噬而去。
也就在这时，温泉里的热气蒸腾不止，一名女子出现在了其中。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冷淡的声音，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出尘之感，银白发丝更添几分道家高人的气质。
最吸睛的，莫过于那温泉之外的精致锁骨，水珠从香肩缓缓滑落。
“晓梦大师不愧为天宗掌门，见解比我要深。”
“那是你的手下？”
“逆鳞，是曾经我一位好友手中之剑。”
“想必你的那位好友已经不在。”
晓梦收回了视线，语气略显冷淡的说道。
吸食人的生命为力量，这等亡灵之剑有违常理，却符合天地运转。
想要不劳而获，拥有强大力量，自然得付出相应代价。
“人死，如花凋零，就像七国存在了数百年，总有灭亡之时。”
秦夜嘴上说着，身上仅披着一件外袍，在池边盘腿而坐，用着欣赏的目光，笑吟吟的看着前方，丝毫没有把眼前女子当做外人的意思。
“你适合修道。”
被这般直勾勾的盯着，晓梦修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不过还是维持着道家高人的沉稳风范，那双空灵的眸子对上了秦夜，不知在打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还是在防这货乱来。
秦夜缓缓摇头：“我可没有大师那颗超然清静的心。”
“你现在就挺安静的。”
晓梦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从她现身到现在，秦夜的眼睛都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这让她有点不自在了。
“那不一样，美好的事物总是引人注目，何况大师有点像我一个故人。”
秦夜单手撑着下巴，笑着说道。
看了一会儿，秦夜忍不住调侃道：“世人常道，男女有别，晓梦大师乃修道高人，清心寡欲，莫非也跳不出这等俗世约束？”
“天宗一向不问事实，这等愚昧的伦理自然无法对其约束。”
晓梦没有反驳，不过她合上的双眸，倒像在表演口是心非。
她现在确实有股异样之感，无法说清，这是十年修炼以来从未遇到的，很不对劲。
于是乎，她主动撇开话题：“人宗掌门逍遥子......”
但，还未等她将话说完，便被打断了。
“逍遥子之事暂且不急，我有一个疑问，还望大师解惑。”
秦夜徐徐起身，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晓梦。
晓梦没有作答，耳边传来的脚步声，逐渐扰乱了她原本还算沉稳的心态。
不知是水蒸气过于烫还是怎的，那双冷傲的容颜，似乎多了一丝红晕。
“当年有位小女孩，她的家园和亲人，在战火中破灭，我认了她做妹妹，不过她争着吵着要做我姐。”
随着声音的停顿，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寂静的院落里，脱离枝干的花瓣翩然起舞，飘零到水面，晓梦仿佛只听得到晚间的清风呼啸，直至耳边传来一丝瘙痒之感，秦夜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我看大师长得很像她。”
唰！
一条玉臂伸了出来，晓梦顿时绷不住了，原本冷淡的表情，此刻闪过了一抹慌乱。
掀起的水花四溅，组成一段水幕，隔在了二人之间。
“真不经逗。”
看着已经消失了的晓梦，秦夜嘴角上扬的笑了笑，也不嫌弃，脱下外袍便是进入晓梦刚刚泡完澡的池子里。
这天儿冷，得多泡泡。
另一边。
晓梦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一件青色的宽袖露肩长裙罩住了那具娇躯。
缓缓跪坐在软垫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晓梦的心情也是平复了不少，透过落地圆窗，凝望着外面朦胧的夜色，心境再度静了下来。
并非她的那十年白修炼了，实在是秦夜不按套路出牌。
世人但凡知晓她天宗掌门的身份，谁不会恭敬的行礼？
放下刚沏好的茶水，那名女弟子瞥了自家师尊一眼，心中不禁感慨，这位夜阳王当真厉害，以自己师尊的心性竟然也会失态。
在外人看来，她是天宗掌门，无形中有一层强大气场外衣，可实际年龄也不过十八罢了。
说白了，并非缺靠近的人，而是有资格靠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