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已经在客厅等她,看见进来的人确实是林月,佟佳氏不知道是悲还是喜,林月现在已经成为她内心深处的一个阴影,她预感到自己的地位很容易被眼前这个女人替代,林月是她的假想敌还是真正的敌人,佟佳氏深感压力。
不过,今天她还是府邸的女主人之一,对林月自然是以礼相待。
两人相互施礼,分宾主坐下,丫环沏上茶来,林月闻着茶香,心情安稳舒畅了一些。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依偎在佟佳氏大腿边,两只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林月,林月忽然就很内疚,自己出来根本就没有做第二方案的准备,赤手空拳的没带任何礼物,林月自觉有些尴尬,对小女孩说,阿姨今天没给你带礼物,下次一定补上。
阿姨?佟佳氏没听懂阿姨是什么意思,但她猜测,可能是林月在自己女儿面前的自称,林月在她女儿面前应该怎么称呼,对林月来讲是个难题,对佟佳氏来说其实很简单,称呼姨即可。小女孩眉眼都在笑,很乖巧的样子,林月也友好的向她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佟佳氏问,你一个人来的?林月点点头,说我只是想进来看看,就一个人来了。
林月观察一下客厅,客厅装饰很豪华,中间有个博物架做隔断,博物架上摆满了各种貌似珍贵的瓷器金器玉器珊瑚之类的宝贝。林月现在也有很多宝贝,但这些宝贝都是存放在库房里,没有哪一件是展示给人看的。
林月收回眼光,看着佟佳氏,她对这个时代贵族妇女日常的生活充满了好奇,问佟佳氏,你每天都做些什么事呢?
佟佳氏愣了一下,说我每天要做的事很多,做做女红呀,带带孩子呀,说到这里,佟佳氏不免轻轻叹口气,说府里住的人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让大家和和美美的住在一起,不吵架不打架就很不容易了。
林月又问,府里的人很多吗?我看府里很安静,还以为住的人不多呢。
佟佳氏说,我们府里所有人加起来有一百多人呢!林月不禁哦了一声,一个皇子府就有一百多人,亲王府和其他将军府的人估计会更多。
林月同情的看着佟佳氏,府里有一百多人,能够没有矛盾的相处确实很不容易,不然,前次怎么会为了香皂的事,孟古青和佟佳氏会打起来呢!
一个男人占有多个女人,还让这些女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吵架打架是正常的,不吵不打你侬我侬才不正常,所以,这个时代要实行严厉的尊卑制度,让一部分人拥有骂人打人的权力,一部分人拥有被骂被打的义务,所以,平等是不可能的,包括性别。
林月又想起在仓西县曹家大院养的那群鸡,一只公鸡七只母鸡,公鸡养多了,公鸡会因为争夺母鸡打架,人其实与鸡是一样的,几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男人之间不打架才怪,既然男人为了争夺女人要打架,女人也会为了争夺男人斗殴,民间家里的女人打架,称之为窝里斗,宫廷里的女人打架,叫宫斗。
林月如此天马行空般的想着,现在福临的府邸有七个福晋侧福晋庶福晋之类的女人,这个数量正好是养鸡的标配。林月眼前浮现出福临像只公鸡,身后跟着七只母鸡的场景,不禁哑然失笑。
自己现在与福临的关系是什么呢?林月再怎么愤世骇俗,她与福临做爱,其实也只是福临编制外的一个女人而已!但福临与她做爱,不是为了给他生孩子,那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相互吸引?是因为物质利益的一致性?
说是相互吸引就算了,用林月前世的眼光评判男人,如福临这般生性二百五的男人,林月绝对不会被他吸引,至于物质利益,倒是一致的,林月要在这个世界赚钱,有准皇上为自己站台,那是非常惬意的,准皇上爱钱,为了钱为她站台,准皇上也乐意,
唉!想这样的事脑壳痛,不管怎么样,林月是不会做领导二奶三奶或大三小三的大娘,这是林月的底线,是林月绝不退让的底线!
佟佳氏与林月的想法完全相反,她今天能成为皇上儿子的侧福晋,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报,也是她佟图赖家族的荣耀,侧福晋只是位于福晋孟古青之下的名分,在福临的家里,佟佳氏也算拥有了两人之下其他人之上的地位,这种两人之下其他人之上的地位是值得她用生命去扞卫的,所以,自己的丈夫无论与多少女人睡觉,只要不动摇她在丈夫家的地位,她都认为正常。
林月看着佟佳氏,她知道佟佳氏的人生,以后佟佳氏会成为孝康章皇后,这么显赫的女人,现在却因林月的出现感到惴惴不安。
两个女人各自怀着水火不相容的心事,没有共同语言,没共同语言的两个女人坐在一起就很尴尬。
林月感应到佟佳氏因自己的存在对她产生的不安,就对佟佳氏说,侧福晋你不会有可担心的事,你的前途尊贵无比。
佟佳氏对林月这种没头没脑的话深感诧异,瞪大眼睛看着林月,你说我不会有担心的事,你说我的前途尊贵无比?可我的担心就在眼前,眼前的这个人如果存在,我哪来的前途,哪里还能尊贵无比?
佟佳氏看着林月苦笑一下,懒懒的说一句,借你吉言,但愿如此。
两人再没有其他什么可谈的,尴尬的气氛陷入冰点,林月赶紧告辞离开。
佟佳氏手里牵着女儿,亲自送林月出府。林月还有一部分地方没逛,她不想让佟佳氏相送,但又没有理由拒绝佟佳氏的好意,只好与佟佳氏一起向外走去。
林月与佟佳氏并排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经过一座平房,林月仿佛听见有人在痛苦呻吟,林月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突然被不远处的一幕惊呆了,只见一个浑身血污的妇人,双手被绳子捆着吊在一根横梁上,周边并没有人看守,妇人脸上伤痕累累却不敢喊叫,咬牙忍痛,实在忍受不了,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两声呻吟声。
林月最不敢看这种受刑的场面,太血腥,太残忍。
林月急切的脱口而出,快把她放下来!
佟佳氏问身边的丫环,谁把她吊在那里的?丫环说,她是福晋孟古青屋里的奴仆,今天端汤出来的时候,跌了一跤,不仅汤全洒了,碗也摔碎了,福晋就叫人将她吊在了这里。
其实这样的场景,在福临府邸并不是个事,家仆丫环做了错事,说了错话,被打被吊属于家常便饭。
现在佟佳氏听林月叫放下来,她也不好违拗了林月的意思,就问丫环,福晋呢?
丫环说,福晋不在家,出去了。
佟佳氏对丫环说,把她放下来。丫环犹豫了一下,侧福晋敢放被福晋吊打的人吗?
佟佳氏就看看林月,说我会向福临禀报的。她知道林月与福临不寻常的关系,被吊打的人是林月叫放的,如果孟古青追究起来,佟佳氏就可以将福临搬出来。
丫环走到被吊的妇人旁边,动手为她解开绳子。仆妇站立不稳,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倒在地上。
佟佳氏见林月站着没动,就催促她走,说这些下人做事总是不用心,教训一下而已。
但林月的内心却非常难受,妇人满脸血迹,痛苦的呻吟声震撼着她的灵魂。林月知道,她一旦离开府邸,因为仆妇的呻吟声使客人看见了府邸不好示人的另外一面,这个仆妇很有可能会再次被吊起来打,那么,自己好心叫放她有可能会使她受到更大伤害,
唉!遇到这样的事,真的令林月非常不安,她决定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为别的,就为自己的良心安宁。
被吊打的人既然是奴仆,奴仆就是可以买卖的。
林月对佟佳氏说,你把她卖给我吧,我正缺一个做粗活的仆妇。
佟佳氏愣了一下,林月要买这个仆妇?为什么要买这个仆妇,她们认识吗?但这个仆妇是分在孟古青名下的,孟古青不在家,佟佳氏怎能作主?
林月明白佟佳氏的为难,说买你家一个仆妇而已,你如果为难,我找福临就行。
佟佳氏一听林月要找福临,不敢多想,只好笑笑说,夫人说哪里话,你想要就送给你,哪里需要你买呢!
林月也不客气,说麻烦你派人将她送到我家里。又补充一句,现在她是我的人了,请你善待她。
佟佳氏连连点头,说那是当然的,你放心好了,我马上派人送她走。林月这才对佟佳氏说了一声,谢过了!
林月和佟佳氏来到大门外,佟佳氏用府里的轿子送林月回了家。唉!原本出去遛个弯,没想到却摘了人家自留地的菜。
佟佳氏派了一个家仆,家仆推着鸡公车,将满身是伤的仆妇送到了林月家。
蒋玉娘将仆妇从鸡公车上扶下来,搀着她慢慢走进院里,仆妇见到林月就跪下磕头,林月将她扶起,说我这里是不兴磕头的。林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仆妇艰难的回话,奴婢本姓张,嫁到刘家后,别人都叫我刘张氏,被卖后,主子给我取的名字叫贱人。
林月皱眉,显然贱人不是孟古青给她取的名字,只是随口叱骂时对她的称呼。
林月见她说话很艰难,不再问话,让蒋玉娘在她屋里多铺了一张床,刘张氏就睡在了蒋玉娘屋里。林月下人住的房间都是比较宽敞的,在蒋玉娘屋里增加一张床并不拥挤。林月心细,请来郎中为刘张氏疗伤看病,还要求蒋玉娘对刘张氏多照料一些。
蒋玉娘也是受苦人,见刘张氏遍体鳞伤,自然很同情,答应着一定好好照料。蒋玉娘想着,林月真是好人呢,说出去逛逛,顺带又逛了一个人回来。
但林月不知道的是,她从福临府邸回来后,从此就与孟古青结下梁子。
孟古青知道自己的奴仆被佟佳氏送了人,就到佟佳氏屋里准备大闹一场,刚到佟佳氏屋里,佟佳氏却冷冷的告诉她,那仆妇是福临的救命恩人林月要去的,救命恩人要的东西,她能不给?
孟古青这才知道,福临的救命恩人名字叫林月。她没有见过林月,想必能救福临的人,一定是比福临更加壮实的男人。既然仆妇送给了福临的救命恩人,她就只好强压住怒气,自己不怕林月,但怕福临,万一自己的不满情绪被佟佳氏告了,惹恼了福临,福临借此把她休了就麻烦了。
孟古青回到自己屋里,越想越气,她已经知道了,林月在生产香皂肥皂,拉福临入股,福临没钱,就是那个名叫林月的救命恩人,撺掇福临向自己的老爹借钱,使老爹损失了二百两银子,这次趁自己不在家,又夺去了她的奴仆,孟古青就恨不得要将那个名叫林月的人千刀万剐!不要以为你是福临的救命恩人我就不敢对你怎样,你躲得过明枪,躲不过暗箭,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想想不解气,哪里还能等三年,她现在就想生吞活剥了那个名叫林月的家伙!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小人报仇,一天到晚!只要能报仇,孟古青作小人还是当君子都在所不辞,她要报复林月的邪念,像烈火腾腾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