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二婶气了个倒仰。
    “老娘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乔灵呵笑：“你应该感谢当年听爷爷奶奶的话没把我扔了，不然你就会像村里的五保户一样，死了几天都没人知道。
    开门，我还没吃饭，饿死了。”
    乔灵完全没有帮乔二婶拿废品的意思，站在门口催促着老太太开门。
    乔二婶怨恨的眼神若是能化为实质，乔灵已经被千刀万剐。
    开了门，乔灵去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看着脏兮兮的房间，不甚满意道：“好好的房子，也不知道打扫一下。”
    乔二婶住的还是之前的两居室，虽然已经过户给乔小丫，但她活着就能继续住。
    乔二婶盯着乔灵没说话，她生的这个远不如乔大丫乔小丫，特别是一想到乔灵干的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她就胸口发堵。
    要不是乔灵，他们一家也就不会离开村子，一家人也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她又怎么会活的如此凄楚。
    哪怕现在乔灵来了，她用不着乔小丫跟她收尸，她也不后悔把房子给了乔小丫，起码乔小丫生了个儿子是姓乔的，她二房不会就此断了香火。
    但乔灵除了气她，给她收尸外，真就一无是处。
    乔二婶抠搜了一辈子，到现在也改不了。
    乔灵打开冰箱，空空如也，厨房只有几颗鸡蛋和挂面。
    乔灵有钱的时候一次买一两万的衣服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经济来源，又亏了一大笔钱。
    她得为后半生考虑，再不敢像以前一样大手大脚的花钱，现在吃穿都很简单。
    见状也没有嘲讽乔二婶像葛朗台。
    煮面条前，问了一句：“你吃不吃？”
    “吃。”
    母女俩一人一碗素面。
    乔灵想想以后这房子是自己的，吃碗面就开始动手打扫房间。
    “把这些废品拿去卖了，留在家里病菌多，你赚这点钱还不够吃药。”
    乔灵满是嫌弃，捡废品卖能赚几个钱，搞得房间里臭烘烘的，跟睡在垃圾堆里有什么区别。
    “你养我我就不捡。”
    乔灵看了她一眼：“我也没什么钱，我想去找乔伟，看看他能不能给我找个轻松的事情做。”
    乔二婶幸灾乐祸道：“找他还不如找你小姑，你小姑办了一家大公司，你要去年来还能进你小姑的公司，现在他们一家都去了港城，听说公司也卖了。”
    乔灵咬了咬牙。
    她哪知道像个软面团，被婆家欺负的想自杀的乔玉梅会混的这么好，要早知道的话她早就来京市了。
    在老家时，乔玉梅虽有一手裁缝手艺，但她是打心里看不起乔玉梅的，性子太软，换做她又怎么会被人欺负。
    因此她在家里过不下去的时候，宁愿去外省打工也没考虑过求助乔玉梅。
    几十年没联系，人都去港城了，也没必要再腆着脸凑上去。
    乔伟就不一样了，既是同辈，也比跟乔玉梅有交情。
    乔灵不是没听出乔二婶话里的意思，哼笑道：“小姑这么厉害，你是她二嫂，怎么混的这么差。”
    大家就互相伤害呗。
    乔二婶气呼呼的出去捡废品。
    整栋楼的废品几乎都被她包了，现在的人网购能力太强，每天捡的快递盒子的纸板和各种塑料瓶就能卖四五十，一个月的药费够了。
    晚上再摆摊卖点小东西，吃喝也够了，三套房子的租金全都可以存下来。
    乔灵懂个屁。
    年轻时候就只想靠身体赚快钱的人，老了会工作？打死她都不信。
    有个人陪着她，跟她吵架也不错，总比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电视强。
    ......
    王楚儿并未给乔伟和韩小雅的生活带来任何影响，日子还是过的不紧不慢。
    乔言蹊和孟瑶在物理和数学方面的天赋乔悦兮可望不可即，她就往自己擅长的文艺方向发展，这几年斩获了不少奖项。
    她对当明星没兴趣，数次拒绝了做童星和歌手的机会。
    学习方面虽没有乔言蹊和孟瑶逆天，那也是保持班里前十名。
    智商是硬伤，勤未必能补拙，她有自知之明。
    目标只有一个，跟两个哥哥的差距别太大就行。
    乔灵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受父母宠爱的女孩，见到乔悦兮，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仍然是说不出的羡慕。
    乔悦兮活成了她幻想中的样子。
    乔伟和韩小雅的生活方式也让她羡慕。
    她想不明白自己不比乔伟和乔燕差，为什么他们都比她过的好。
    “我和小雅认识的朋友有开公司的，不过，应该没有你合适的工作岗位。”
    现在的乔灵没有任何形象可言，肥胖导致五官有些变形，肤质很差，跟年轻时判若两人。
    没学历没技术的中年妇女，乔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轻松的工作适合她。
    做保洁，做保姆，乔灵不愿意，嫌工资低又辛苦。
    非亲非故，谁也不会白开工资请个人去自己眼皮子底下做闲人。
    乔伟不知道乔灵脑子是怎么长的。
    乔灵清楚乔伟说的是事实。
    九十年代，她每个月轻轻松松就能拿到一万块的零花钱，过了三十年，起早贪黑的干活儿才有三千来块。
    落差太大，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就没有其他工作么？”乔灵不死心。
    剩下三十多万的存款，不用租房省了一笔钱，也不是非要工作不可，只是天天跟老太婆待一块，双方都会折寿，不如去赚点钱。
    太辛苦的她不想做，工资低的又没意思。
    乔伟摇头：“没有。”
    乔伟的孩子大了，两口子又不工作，不然她都想厚着脸皮给乔伟带孩子。
    乔灵失望，她唯一一次做生意，差点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做生意她是怕了。
    没那个命。
    “那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乔灵不死心的问。
    “不如你跟二婶一起摆摊。”
    乔伟能想到的比较轻松的活儿也就这个。
    至于能赚多少，这就不好说了。
    现在大环境不好，生意难做，摆地摊至少不会亏房租水电。
    乔灵目露嫌弃：“摆地摊能赚几个钱？那我不如去做保洁。”
    说了半天又转了回去，乔伟顺着她的话说：“也行，可以去家政公司看看，做的好的一个月有一两万的收入。”
    乔灵：“......”
    乔灵白跑一趟，认同乔二婶的话，找乔伟还不如不找。
    在京市住着大别墅，连亲戚的小忙都不愿意帮。
    越有钱越没人情味。
    元旦苏铭要去港城过节，节前两天乔伟请他来家里吃饭。
    “酒店的饭菜重油重盐，调料放一堆，吃不出食材本来的味道，还是家常菜好吃。”
    离婚一年，苏铭在律所住了段时间后买了套小公寓，大律师不愁吃喝，请他吃饭的人多了去了，只是再也感受不到家的温馨。
    乔伟为他倒杯红酒：“让你来家里吃饭，多双筷子的事，你自己不来。”
    “哪有时间跑。”
    “听苏屹说你打算结束这边的事业？”
    乔玉梅和苏母、吴星星在港城定居，苏屹回国后没进苏铭的律所，在港城一家知名律所工作。
    至亲都在港城，苏铭再忙每个月都要往港城跑两趟。
    比前几年回家更勤。
    苏母骂他贱皮子他也认了。
    “再做两年就过去，港城房价高，我得多赚点钱买房，不然还得问苏屹要钱，多没面子。”
    乔伟轻笑：“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到你一年赚的钱，该歇就歇歇吧。”
    刚离婚的时候苏铭就只有自己的行李，一年后的今天已经有了近两千万的存款，赚钱的速度令无数人羡慕。
    “是该歇歇了，最近感到精神不济，头晕头痛腹痛，总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身体最重要，过去那边做个全面检查。”
    陈宝怡结婚定在元旦，乔伟夫妻都去了。
    她的养父母和妹妹都是善良本分的人，乔伟愿意跟他们当亲戚走动。
    陈宝怡的亲奶奶和姑姑对此毫不知情。
    男方家也是村子里的拆迁户，青梅竹马。
    对方父母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工作落实后顺理成章的结婚。
    望着台上的新人，韩小雅跟乔伟小声说：“姐妹六人，宝怡最幸运，这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父母疼爱，姐妹之间感情好，学业顺利，工作也是一次就考上。
    和丈夫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家世相当。
    在陈宝怡身上就看到一个顺字。
    人生在世，不图大富大贵，能顺顺当当过一辈子就老天眷顾。
    乔伟点了点头。
    大丫跟着他们，上中学前一直都是讨好型人格，寄人篱下自卑又敏感，怕他们不要她。
    也怕被自己的父母厌弃。
    中学后才渐渐自信起来，把他们当成最亲的人。
    跟其他姐妹比起来，陈宝怡确实是非常幸运。
    陈宝怡的婚礼过后没几天，乔伟接到乔玉梅的电话。
    “乔伟，苏铭体检查出直肠癌，已经肝转移。”
    乔伟一惊：“怎么会这么严重，去年我跟他一起去体检，没什么问题啊！”
    肝转移，也就是晚期了。
    孙佳慧是胰腺癌，术后不到半年就去世。
    再多的钱也挽不回她的生命。
    钟涛的父亲算是比较幸运的，手术加化疗，后期又一直用中药调理，现在还活着。
    “是啊，病情发展的太快，一发现就是晚期，目前先化疗再手术，医生说治疗后存活率不高，有可能是一年两年，也有可能是三年五年。”
    乔伟心情沉重，他和苏铭近三十年的朋友，比兄弟还亲，他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没想到......
    乔玉梅沉默良久，说道：“我想跟他复婚。”
    乔伟眼睛发酸，嗯了声：“小姑，劝他别想太多，配合医生好好治疗。”
    人活着的时候，钱确实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但天灾和疾病却是永远无法解决的难题。
    苏铭没料到自己的生命会如此短暂，他甚至已经规划好两年后，如果乔玉梅没有再婚，也没有优秀的追求者出现，他将重新追求她。
    然而，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现实总是充满了变数。
    乔玉梅想与他复婚，苏铭却拒绝了。
    握住乔玉梅的手，笑着说：“不复婚，玉梅，我已经辜负了你一次，不想让你成为未亡人。”
    自己身患重病，治疗后最好的情况也只能存活三到五年。
    如果无法承受化疗的副作用，那么他的生存期限将会更短。
    没必要再复婚，或许将来乔玉梅还能遇到个合适的伴侣。
    乔玉梅眼中泛起泪花，声音带着哽咽地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早原谅了你。听我的，复婚吧。”
    苏铭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怕死，我不在了妈和星星还得继续麻烦你。还有苏屹的婚事也要帮他把把关。”
    听着苏铭交代后事的话，乔玉梅的眼泪跌落：“还没开始治疗，别说丧气话，苏屹还没女朋友，你不是说你还没带够他他一眨眼就长大了么，你就不想看看他的孩子。”
    苏铭用指腹抹掉她的眼泪：“想啊，有些事强求不来，我一向很乐观，也习惯性将事情最坏的一面考虑在内。
    说不定治疗效果好我还能看到孙子孙女结婚呢。
    如果有下辈子，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乔玉梅哭着点头：“愿意。”
    “那我一定不会再做错事。”苏铭微笑着紧紧拥抱住她。
    无论乔玉梅如何劝说，苏铭坚持不同意复婚。
    苏屹在病房外的听着父母的话，泪流满面，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苏铭的好。
    苏屹一想到疼爱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亲就要离开自己，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享受了父母二十多年的爱，却从未为他们做过任何事。
    苏屹浑浑噩噩的回到家，对浇花的苏母道：“奶奶，上次你给我介绍的姑娘挺好的，我想跟她处处看。”
    苏母回头诧异的看着他：“不是说不到三十不考虑个人问题吗？不到一个月呢，怎么变的这么快？”
    苏母身体不好，乔玉梅和苏铭没把苏铭的真实病情告诉她。
    “成蹊比我小都谈恋爱了，我是他表叔，结婚不能比他晚。”苏屹随口扯了个谎。
    苏母失笑：“这有什么好比的，行吧，我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