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婶,你怎的不说话了?”冯葭逼问。
“我……”姜氏嚅了嚅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该怎么说,若是她认下了,蓉儿的名声便是毁了,若是不认,南城郡主的嬷嬷一验身便知真假,到时候才是百口莫辩!
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正在这时,老夫人发话了:“常言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老身也不瞒着大家,蓉儿确实已非完璧。”
一句话便如湖中投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看着谢常蓉的眼神中有震惊,亦有鄙夷。
“三房媳妇,这事也怪你,原本蓉儿已于今年开春许给了她外祖家的表哥,昌哥儿,你却推脱着说蓉儿年纪还小,在身边留几年再办婚事!现在惹出这么大的误会来!差点还把丞相府的名声给搭进去!”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讶异。
“老夫人的意思是,这丞相府的十姑娘已经许配人家了?”南城郡主道。
“回郡主,正是。”老太太脸上没有过多表情,“许配的就是姜氏妹妹的儿子,蓉儿的亲表哥,许云昌。二人也已行过周公之礼,只不过还未公之于众罢了。”
一个妇人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丞相府书香门第,府里的姑娘又怎会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又把目光转向冯葭,眼神中有些奇怪:“只是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便罢了,怎么府里的九姑娘也不知道,还要当众下妹妹脸面?”
“九姑娘两月前才来府上,对妹妹的婚事,自然是不知的。”姜氏感激地看了一眼老夫人,顺着她的话道。
却有人不信:“既是如此,说出来便是,三夫人何必又是下跪,又是求饶的,弄得像是在这遮掩什么?”
姜氏低下头道:“蓉儿已许了人家,可未办婚礼两人便已在一起……虽合情,却终归于礼不合,蓉儿面皮薄,我是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姜氏的眼神射向冯葭,“不像有的人,把这种事情放在台面上说,不知羞耻!”
冯葭眨了眨眼:“三婶婶,蓉姐姐还未办婚事便与人苟合,到底是谁不知羞耻?”
“你!”姜氏恨毒的指着她,可触及到冯葭的眼神却又有一些畏惧,讪讪地收回手。在她眼里,这个九姑娘太邪门,只要跟她沾上人,都没有好下场。
“行了,”老夫人笑了笑,对着冯葭与谢常蓉道:“两个人也老大不小,还以为自己是孩子?不过就是姐妹两人前几日因为一套头面争得有些不愉快,私底下吵吵就得了,还搬上台面,让南城郡主看了笑话!”
原来不过是姐妹之间的斗嘴,众人心领神会,心道,的确,二人不过才十三岁,哪里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好了昭儿,你虎口脱险也是累了,明日还会有京兆府的人过来盘问你,松槐,扶你家姑娘下去休息!”
老太君盖棺定论,众人见再没什么看头,纷纷告辞。
冯葭由松槐扶着去了内堂的客房里的休息,屋子里很是简陋,不过一张床,几条矮凳。
“把门关上,我有话对你说。”冯葭把手上的佩剑摘了挂在床上,回头对着松槐道。
松槐不敢忤逆,将门从里头闩上了。
“姑娘,您没事真好!”松槐哭哭啼啼地跪到冯葭脚边。
冯葭笑笑:“老天保佑吧,对了,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松槐擦了擦眼泪道:“那日,那几个飞贼都去追姑娘了,我与四夫人他们立即就去官道上搬救兵了,在林中寻了一夜,也没见到姑娘的踪影,姑娘!吓死奴婢了!还好您没事!”
冯葭点点头,道:“我有些口渴了,你帮我取杯茶来。”言罢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十分困倦的样子。
松槐立刻站起来,从桌上倒了杯茶,递过去:“姑娘,茶来了。”
冯葭伸手去接,手指触碰到茶杯边缘,脸上却忽然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手一歪,手里的茶杯直直坠下去。
松槐眼神一跳,本能让她伸出手,掉了的茶杯稳稳地被她接在手上,甚至连里头的茶水都没有泼出来太多。
电光火石间,松槐一双如曜石般的眸子沉下去。
中计了!
然而已经晚了。
“叮”一声,冯葭的剑已出鞘,稳稳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松槐尝试着起身,但是她稍有动静,肩上的那把剑就会贴近脖子一寸,她已经闻到空气中隐隐的血腥气了。
“那日在天鹤酒楼,我便怀疑你了。”冯葭眯了眯眼睛。
“那晚雷声将我惊醒,作为我的贴身丫鬟,你本应该守在门外,我叫你几声却没有应答,心里生疑,推门出去,外头却不见你踪影,而后我回头,发现你从楼下匆匆而来。”
“那又如何,这就让你怀疑我了?”
冯葭笑了一下:“你还记得,那晚你说过什么吗?”
松槐还真就想了想,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冯葭慢慢道:“我问你去了哪,你说你在楼下如厕。”
“不是很正常吗?”
“若是平日里肯定很正常,可那日是雨天,虽然雨停了,但是地面上是潮湿的,你踩在地板上的脚印也是潮湿的,甚至鞋面上还带着一点青泥,这说明你出去了,并不只是去了楼下,你对我说了谎,我自然怀疑你为何对我说谎,便越发留心你。”
松槐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既然你知道,为何还留我在你身边?”
“因为我发现你的目标不是我,否则,昨日你那袖中的短刃不会收起来,只会捅进我的心窝。”
松槐一愣,旋即笑了:“你真是出乎意料的聪明,不过,我后悔了。”
“后悔昨日,当时就应该杀你!”
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冯葭的脸色一变,只听“叮”的一声,手中的剑被逼得硬生生与松槐的脖子分开两寸。
松槐站起来,眼里杀意迭起。
冯葭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视线却落在松槐手上。
那是一根极细的悬丝,闪着寒光。
霎时间,冯葭明白了一切,眉头狠狠地皱起:“原来那时候的命案是你犯下的?”
“我杀人如麻,手里命案无数,”松槐轻松地笑了一声,“不知道九姑娘说的是哪一桩?”
冯葭道:“杨柳巷的老马,被一根丝线勒断了头颅,你为何杀他?”
顿了顿,想起传言,试探性地道:“只因为他议论了两句焦远禄林县十年前那桩旧案,你便杀了他,你和当年被人灭门的李员外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太多了!”松槐听到这话,眉头深深皱起,身手矫健地向着冯葭扑去。
悬丝绕过她的后颈,狠狠一勒!
然而意料之中的热血并没有喷洒出来,松槐的悬丝被冯葭手里的剑挡住,两相交锋,火花四溅。
“你竟然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