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六年三月,元帝扳倒权相伯颜亲政,将其流放于南恩州阳春县,伯颜病死途中。而在遥远的江南小镇,此时却正值阳春三月,微风轻拂面,绿柳发幼芽,到处一派生机盎然。
小镇南边的郊外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杨树林,此时已是傍晚,外出劳作的村民都已返回家中,炒上两个小菜,再温上一壶老酒,享受着一天之中难得的清闲时光。
这时,却有一队人马正消无声息的在郊外这片树林的羊肠小道上急奔着。领头之人,一身短衣,虎背熊腰,行动敏捷,衣服下的肌肉眼看就要将上衣撑破,额头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有一身横练的铁布衫功夫。
“陈镖头,你说我们这次是押运的什么红货啊?至于这样悄默声的躲着走吗?这以后让人知道了,还不有损我们威扬……”“好了,鹿三,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领头那人打断了那名镖师的话,然后又一脸谨慎的往四周看了看,“临行前,总镖头特意吩咐了,此次运送极为关键,容不得半点差池,要不是知府大人有要事与他商量,说不得这次要亲自押送。大家都机灵点!出不得一点篓子。”
原来这是一队镖师,一共一十六人,走的还是暗镖,那名叫鹿三的镖师口中的红货,是他们这一行对一些贵重物品的称呼。
一般来说,镖局走镖一般有三种方式,第一种是威武镖,第二种是仁义镖,第三种是哑镖,又叫暗镖。
不同的情况下,镖局会选择不同的出镖形式。但凡威武镖一般是有必胜的把握,而且押运的物品也不是特别贵重,这时会将镖旗高扬,一路敲锣,并大喊着“以武会友”“某某镖局”之类的号子。威武镖有明显的挑衅和彰显自身实力的意味,可以为镖局打出名声,借以彰显镖局的实力。
第二种仁义镖也是将镖局的大旗插在镖车上,但和威武镖不同,仁义镖要下半旗,敲七星锣,讲究的就是一个谦虚谨慎。如果遇到意外情况,镖师就会向对方喊镖号,这叫“撂牌子”,对方如果接“牌子”,那么就表明有惊无险,大家和气生财。如果对方不予理会,那就要准备一场恶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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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哑镖,就是当押送的物品过于贵重时,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时就要走哑镖。走镖时将镖旗收起,马摘铃,车打油,镖师也不喊镖号,大家悄然无声的偷偷走过去,故叫哑镖。
而这队人马,此时走的正是哑镖。
一队人悄无声息的穿过树林,朝着前面的小镇急奔而来。“穿过这片树林,再经过前面的那个镇子,我们就快完成这趟镖了,都打起精神来。”姓陈的镖头对着众镖师轻呼一声后,却蓦然止住了脚步,两眼死死地盯住前方。
众人随着镖头打眼看去,却见在这片树林靠近出口的地方,有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人,正借着头顶那束漏进树林的月光,手持一卷书本轻声诵读。“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好诗,好诗啊。”
“原来是个穷书生,奶奶的,吓老子一跳。别管他,我们快走。”鹿三转头对众人吆喝到。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朋友,何故如此匆忙,是急着回家见妻儿老小吗?”当众镖师走过书生身边时,一直低着头的年轻书生却抬头说话了。
听着眼前这书生说话的口气,那名镖头不由得心中一凛。众镖师之中,除了有一名年轻镖师是临行前总镖头亲自安排过来的,其他人尤其是陈镖头都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自然有些听音辨物的本事。本来一个年轻书生独自出现在郊外夜晚人迹罕至的树林里就已经不合常理了,此时却又话里有话的不断试探,如何不让人心生疑惑。
“朋友,远行在外,甚是思念家中亲人,故而行的匆忙一些,如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日后再行请罪。”陈镖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书生,语带双关的招呼到。
开镖局最重要的就是同各方面讲好交情,打好关系。官府方面上下打点自不必说,而黑道方面,也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只要镖局把该花的银子花够,该给的面子给足,基本能够确保走镖万无一失。也因此,那个镖头心想,不管这个年轻书生是哪路神仙,我先不得罪你就是。
“哪里哪里,不才只是一介书生,怎能承受的起各位英雄请罪,真是折煞小生。”年轻书生抬眼望着那个镖头,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显得熠熠生辉。“好一双精目!”镖头不由得在心里称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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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那我们就不便打扰了,后会有期。”陈镖头对着书生一抱拳,然后朝后边的人招了招手。
“不急不急,小生在此等候,为的就是有一事相求。”书生两眼盯着那个镖头的眼睛,然后缓缓说到,“请把人留下来。”书生说话的语气中竟含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压迫感。
“什么把人留下来,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镖头含糊的答到,“如果朋友确实有困难,我这里还有几两碎银,愿意聊表心意。”
“镖头,跟他废什么话啊,一个穷书生,看我收拾他。”鹿三和众镖师一听镖头要给面前的年轻书生银两,不由得火冒三丈。“不得放肆!”镖头对着众人一声呼喝,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其实,陈镖头又何尝愿意如此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只是总镖头特意交代过,此次走镖,非同小可,切不可节外生枝,也因此他才对面前的年轻书生如此客气。
“人留,命留,人走,命丧。”年轻书生一改之前的文雅神态,一道寒气从他的眼中射向众人。
“朋友,我真的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威扬镖局也不是好欺负的!”直到此时,陈镖头终于亮出了镖局名号,想借以给对方形成震慑。
“威扬镖局,远近闻名,陈镖头一身横练功夫,刀枪难进,总镖头熊四海更是黑白通吃,金丝大刀雄霸扬州,可惜啊。”年轻书生看着面前的镖头轻声说到,言语中似有一种不屑。
“你竟然知道我?”那名姓陈的镖头大吃一惊,继而追问道,“可惜,可惜什么?”
“可惜,你们接了这单生意,只怕,威扬镖局从此要在江湖上消失了。”年轻书生说完之后,竟长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清晨,早起务农的村民在郊外的树林里发现了十几具尸体,当时就报了官。经官府仵作当场验尸,尸体一共十五具,所有尸体全部被人一掌震断心脉,气绝而亡。从案发现场情形来看,这些人在临死前竟然没有一点反抗,甚至连喊叫的动作都没有,就像是站在当地让人家击杀一样,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其他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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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现场一棵大树光秃秃的树干上,却发现了一个血红的鹦鹉图案——血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