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赚钱。”
凌璐雪轻咬樱唇。
“就你这小身板，一阵风都能吹倒，你赚什么钱。晚上黑灯瞎火，你一个小姑娘家在街上抛头露面，你让妈的脸往哪里搁，丢不丢脸。”
宋孤萍厉声呵斥，疲惫的眉眼间透着恨铁不成钢。
凌璐雪紧咬牙龈，默默低头。
我做什么事都不对，都没有妹妹懂事，没有妹妹好。
再努力也不会得到夸奖。
妈，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我真的很努力了。
为什么要在别人面前骂你的女儿。
是了，在你眼里，从来只有妹妹，自己本就不配。
凌璐雪泪眼朦胧，手指死死掐住腿部的软肉，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哭不要哭。
“走，跟我回家。”
宋孤萍拉住凌璐雪的手。
背着比身子还大的大包裹，本来瘦弱的身子显得更加瘦弱。
……
医院里。
老凌躺在床上，宋孤萍坐在旁边，紧紧蹙眉，唉声叹气。
老凌勉强撑起身子，不满道：“你赶紧去要货，好几百块钱嘞，这住院要钱，学费要钱，补课也要钱。”
“你说的轻巧，你有本事你去。”
宋孤萍用力推了下老凌，老凌倒抽一口冷气。
“小心点，疼死我了。”
老凌眼珠子转了一圈，“你不是说那个年轻人好像是个领导，又跟璐雪很熟，叫璐雪跟他说说。”
“你瞎说什么，我们跟他既不沾亲又不带故，他凭什么帮我们。指不定他安着什么坏心思，看上璐雪了，璐雪心思单纯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咱不能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妇人之见，提不上台面。我们连自己都管不了，你还想管天管地。这就是世道，如果真是个大官，能看上璐雪也是璐雪的福气，你一头撞豆腐上，蠢死得了。”
老凌露出怒色，狠狠剐了眼宋孤萍。
“那你说怎么办？”宋孤萍犹豫，唉声叹气道，“我一个妇人家，你又不争气，这家要是塌了就塌了，还省心了。”
“脾气倔的跟驴一样，说你几句就不乐意了。赶紧叫璐雪去求他，兴许人家有办法，咱不能跟钱过不去。”
宋孤萍愤恨地挑了挑眉，“我听那些人说这是依法办事，谁说话都没用，那些货肯定打水漂了。我才不跟璐雪说，你要说你说去，小妮子能办成什么事。”
她勤勤恳恳一辈子，怎么就这么难。
“我们小老百姓能有啥办法。等我病好后，我就去森市打工，这一把力气总能养活你们。”
老凌难过道，小小的眼睛露出迷茫。
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
重担万千，熬呗。
银行门口，宋孤萍站在角落里，一脸局促。
“妈。”
凌璐雪身穿银行制服，黑色短裙，头发用网兜包住，天鹅脖颈，身姿袅袅，清纯中透着干练。
“你站在这里干嘛，我们进去说。”
宋孤萍挣脱女儿的手，神色畏怯，“我这一身不合适。你同事们会笑话你，妈不能给你丢脸。”
“没事。”
凌璐雪笑道，用力拉着宋孤萍，感觉脚像生根一样。
“我说几句就走。”
宋孤萍看了看周围，拉起凌璐雪的手，“妈也是实在没办法。妈看那个年轻人好像是个领导，你去求求他，让他帮忙去要货？几百块的货不能说打水漂就打水漂了。”
凌璐雪犹豫，“他是我的恩人，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好意思开口。而且他那么年轻，不像是个领导，肯定帮不上忙，他跟洪安街道没关系，不认识人。”
“你蛮说说，动动嘴皮而已，又不会掉块肉。万一呢？几百块呢。”宋孤萍眉头一挑，怒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能不能帮家里做点事。”
凌璐雪柔荑不安地绞动衣角。
昨晚你让我不要接触他，现在又叫我去求他。
你怎么都不为我想想。
你女儿就是这么没脸没皮。
宋孤萍眼睛一亮，推了推凌璐雪，“说曹操曹操就到。”
凌璐雪转头看到林霄提着麻袋走过来，身后带着一个姑娘和两个保安。
看来是存营业款。
话说他已经很久没来了。
宋孤萍看凌璐雪没有动作，心里一急，挥手道：“小伙子。”
林霄看到两人，将麻袋递给财务，让他们进去。
宋孤萍上下打量林霄，眼底带着淡淡的警惕，然后露出笑容，用手臂推了推凌璐雪。
凌璐雪螓首轻垂，咬紧牙关。
“怎么了？”
林霄奇怪道。
“我带你去办业务。”
凌璐雪抬起头，眼眸明亮。
宋孤萍看着两人走进去，狠狠跺了跺脚，这个不争气的丫头。
角落里，宋孤萍蹲在地上，整个身子都隐藏在房子的阴影下，就像普通的小虫子，只敢在阴暗处爬行。
她低声念叨：“他们肯定不能天天抓。晚上我再去西陵街摆摊，如果生意好的话，就能把剩下的货都卖了。到时给凝雨买台收音机，年前就答应买了，这东西对英语好，以后能读个好大学。”
“也给璐雪买身新衣服，如果有剩货的话，让璐雪选一件。”
“再给老凌买些保健品，送礼就送脑百金，大家都说好，给老凌买一瓶，他身子虚，要好好补补。”
宋孤萍絮絮叨叨，抬起头看见林霄走出门，赶忙站起身，向着林霄走去。
“小伙子。”
林霄闻言转头，看到是宋孤萍，意外道：“阿姨，你还没走。”
“能说句话吗？阿姨有事找你，我家闺女不懂事，叫她办些事情都办不好。她如果有不好的地方，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
宋孤萍露出市侩又带着丝精明的笑容。
林霄微皱眉头，感觉宋孤萍对自己有很深的成见。
这种成见不是针对自己。
只是因为自己和她女儿认识，她觉得她女儿不懂事，所以生怕女儿交了坏朋友。
她想要保护女儿，或者说是对女儿强烈的占有欲，甚至是掌控欲。
她下意识把女儿认识的男人都当成坏人，像防贼一样防着女儿。
还打着为你好的旗号。
这种不经意的伤害更让人窒息。
最亲的亲人却给人最深的伤害。
林霄心底生出同情，难为凌璐雪在这种家庭长大，还保持着率真乐观的性格。
竹本无心，却节外生枝；藕虽有孔，出淤泥而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