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重驰带着裴循过来的时候,司机是有些懵的,他知道这个人,他给萧家小少爷当了快四年的司机了,对这个模样清秀的男人有印象,这人是萧大少爷的朋友,家里是做瓷器生意的,名声在国内都很出名,虽然不及萧家家大业大,但在洛城那是排得上名号的。
这裴公子怎么和萧总一起过来了?
还有,那个被打的人怎么没下来?
难不成和那长发青年住一个地方的?
司机没敢问,只暗自腹诽。
裴循本想坐在后座上,不曾想萧重驰将副驾驶的地方指给了他。
“循哥你坐前面吧。”
裴循看着安稳坐在后排的萧重驰,有些小遗憾。
他瞥了一眼另一个被放倒的座椅,有些好奇的问:“欸小驰,你这旁边今天是坐了谁啊?”
萧重驰顺着视线看向了那个放倒的座位,回想起了不久前睡在上面的人,嘴角就不由挑起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裴循很少看到萧重驰笑,至多也是礼貌的笑容,今天这像是想起什么好事了一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对于情感敏感如他,他一时就察觉到了笑容的意味。
没等笑而不语的萧重驰回答,就自问自答调侃道:“难不成是坐的喜欢的人?”
以为萧重驰会含糊掠过,他没想到会听到一声低醇悦耳的应答:“嗯,喜欢的人。”
耳朵健全无法当场失聪的司机眼睛都瞪大了。
他听到了什么?
他威武霸气,一脸正气,虎虎生威的萧总居然喜欢男的?
他还以为萧总和那人是什么桃园三结义的好兄弟呢!
司机回想起萧总和半途杀出来的少年拳脚相向的模样,一个大胆的猜测从他的直男脑里面飘过。
该不会……该不会萧总把人家小年轻的对象给骗出来喝酒被逮住了吧!
只是没想到这正房被小三爆锤了。
呸呸呸。
司机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巴子,什么正房小三,哪来什么小三小四的,他就是陪着老婆看家庭伦理剧看多了。
司机战战兢兢,恨不得自己当场失聪,只当没有听见这个秘密。
相较于司机内心戏复杂,裴循则只是愣了一下,转而不可思议的说:“刚刚那个小男生是你喜欢的人?”
萧重驰被他这话说得差点心梗,强硬的否定道:“不是他。”
裴循一脸不可置信,“真不是他?”
“不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专门请医生来家里看他,而不是要他自己去医院?”
萧重驰噎住了,他能说只是想多在殿下身边待一会儿吗。
“没什么,只图个方便。”
裴循嗔怪道:“你啊你,就为了图方便就麻烦我们阮阮,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还想要她跑一趟。”
萧重驰对裴循说的话不是很赞同,“她拿了工资,就得工作。”
裴循摇了摇头,拨弄了一下自己精心打造的造型。
“唉——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萧重驰没有回话,而是看着旁边的座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循也没再刨根问底问这刚刚坐的谁,而是转头对司机说:“麻烦送我去whisper酒吧。”
司机从反光镜里看了眼萧重驰,眼神示意。
“带他去。”
得了应允的司机才调整路线,朝着那一所萧重驰从没有去过的酒吧驶去。
到了地方后,裴循笑着邀请:“我是里面的会员,小驰要一起进去喝一杯吗?”
“不了。”
萧重驰的拒绝在裴循的意料之中,他无奈的笑笑后和萧重驰挥手再见。
裴循闪身进了酒吧,很熟稔的样子。
萧重驰不知道的是,这是一所刚开不久的gay吧。
他只看上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司机试探性的问:“萧总现在是回荆溪别墅吗?”
萧重驰迟疑了一瞬,“回去吧。”
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也不好再去打扰殿下了。
希望沈不秋那小子能把殿下给照顾好。
-
洗漱完后躺在床上的萧重驰以为自己会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失眠,没想到刚沾枕头就睡着了。
甫一入睡,他就进入了梦境。
漫天飞舞的雪花旋落倾轧,呼呼的风声似利刃般刺破空气朝人呼啸而来。
周围没有一个人,入目全是银装素裹的景象。
萧重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种萦绕着的无法散去的悲伤裹缠着他的心潮,升起无边的怆然。
他为什么会感到伤心?
梦中的他不受控制的不断往前走,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复行数十步,萧重驰看到了一片被雪覆盖却仍然透着残红的一片海棠花林。
他这才恍然想起,这个场景他曾梦见过的。
于雪中凄然盛放的花林,到底是花不逢时,亦或是雪不逢时?
看着这片花林,萧重驰感觉心脏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地割着,血淋淋的疼。
这里到底是哪里?
好熟悉,但他不知道这是何处。
眼前骤然白光一闪,所有的白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眼中全是红艳艳的花色,花枝娇俏,海棠花开正好。
这突然变换的场景让萧重驰愣在了原地,一声轻唤让他灵魂都狠狠一颤。
“阿默,怎的又在犯痴?”
是殿下的声音。
萧重驰急切地朝声源处望去。
艳丽的海棠树下侍立着两个人,一人长发半披,红衣灼灼绝艳,一人银发半绾,白衣无瑕近仙。
萧重驰恍了神。
这是第一次,他梦见了殿下的全貌。
也是第一次,看清了逐尘国师的样貌。
但殿下未曾加冠,逐尘的模样尚且青雉,应当还没有成为国师。
他多次梦见的,对他满是不屑和恶意的逐尘,居然生的雪肤花貌,是至纯至净的无邪模样。
萧重驰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他好像在哪见过这张脸,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中。
“阿默,过来。”
红衣殿下朝他轻轻招手,眉眼含笑,手上还握着一个青竹瓷盏,瓷盏中盛了大半殷红的海棠花瓣,如玉的指尖都被花瓣的汁水染了层薄红,煞是好看。
萧重驰不由朝那魂牵梦萦的人走去,微垂着头,怯于去看那张令他神魂悸动的殊颜。
每走一步,心都颤一分。
到面前了,心跳得已经无法自已。
“伸手。”华丽温柔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萧重驰听话立即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下一秒,那一盏艳红就落入了他那只满是厚茧和疤痕的手掌之中。
娇春与粗粝相碰撞,花轻无骨,但恍若生了玉骨,落在掌心,又甸甸的进了内心深处。
“可收好了?”殿下的声音又于耳畔传来,带着缱绻笑意。
萧重驰听见自己说:“收好了,谢殿下赏赐。”
红衣殿下轻笑一声,而后袖子就被人轻轻牵住了。
萧重驰听见一个清澈润亮饱含着委屈的声音说道:“师兄怎能厚此薄彼,只与他不与我?”
殿下声音宠溺:“莫恼,孤再摘了赠你。”
“那我要最艳的那朵。”
殿下无奈,“海棠皆艳,并无伯仲之分。”
白衣少年挽着红衣殿下,身量较矮些许,似孩童般依偎在殿下的臂膀间。
“怎无最艳?这偌大花林之中,师兄堪称绝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