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暗氛围感十足的卧室里。
    如今天气已经有些冷了，黑色的外套被脱下来随意搭在了沙发上，如今萧重驰身上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短袖，胸前饱满的肌肉将短袖撑起一个傲人的弧度，裸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结实充满力量感。
    这么一个大块头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直直盯着掌心中略显迷你的手机出神。
    凌厉的眼眸此时却有些欲眼望穿的意味，看着有些可怜。
    萧重驰就这么坐着，等待着怀昱回消息。
    距离他发消息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了，但他还是没有收到怀昱的回复。
    他忍不住想，会不会是自己太过于直接了？
    殿下莫不是不想让人认出他来？
    萧重驰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根本无济于事。
    心如擂鼓，声声惊动肺腑。
    等待怀昱回消息的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再延长。
    在发过去这两条消息时之前，萧重驰做了很多思想准备。
    他觉得自己不会感觉错。
    一个人要是在如今的现代社会生活二十多载，查不到任何身份信息是不可能的。
    殿下的相貌除了那双眼睛和历史中记载的不一样之外，其他的特征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容貌、性情、语气、才能都和前世一致。
    转世投胎之人不可能做到如此。
    这说明，这就是他的殿下。
    是他魂牵梦萦日夜思念的殿下。
    但殿下会不会把他给忘记了？
    ‘噔噔’
    怀昱回消息了。
    【猫】：你是谁？
    萧重驰心跳得更乱了，并且伴随着一种极端的亢奋。
    殿下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而是问他是谁！
    那就是他的殿下！
    但萧重驰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谁？
    他是席默吗？
    他是席默还是萧重驰？
    最后他还是在聊天框里打下这几个字。
    【千里马】：殿下，我能给您打个电话吗？
    他想听到殿下只和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他想亲口告诉殿下，他是谁。
    对方似乎进行了一番考虑，最后还是给他发来一条消息。
    【猫】：能
    殿下答应了！
    一向冷静的他此时却因为要拨通一个电话而紧张到呼吸不畅。
    他深呼吸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静，然后才给怀昱打过去一个语音电话。
    但看到手机屏幕中出现自己的脸时，萧重驰才知道自己摁成了视频通话。
    正准备挂断重打的时候，发现被接通了。
    怀昱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中。
    此时的怀昱应当是刚睡醒不久，蓝色的眼睛里还蒙着一层雾气，眼尾都泛着一层薄红。
    这样一双含情目看过来时深情又缱绻，让人忍不住沉溺。
    萧重驰被怀昱看得耳朵都红了，幸好耳朵被头发遮挡着无法被人看见。
    相比于萧重驰的拘谨，怀昱此时神色镇定，嘴角的笑容和煦可亲。
    看着这波澜不惊，仿佛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神颜，萧重驰一时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就这么呆愣愣看着怀昱。
    最后还是怀昱率先出言，声音华丽轻缓，其中还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像是和一个相交多年的好友般寒暄。
    “晚上好啊，重驰。”
    萧重驰被蛊惑了似的开口：“晚上好……殿下。”
    看着屏幕中那张五官冷厉威严但因眼神呆愣而显得有些憨的人时，怀昱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也不知道为何，当他看到这张脸时，他心中原本的狐疑和忐忑全都烟消云散了。
    对方分明没有说出自己是谁，但面前这张脸却和那张常年戴着面具的脸相重合了。
    若是阿默的脸没有被毁，长大了应当也是这副英朗威武的模样吧。
    萧重驰很清晰地听到了怀昱的那一声轻笑，心里瞬间被狠狠勾了一下。
    一激动萧重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磕磕巴巴问了一句，“殿…殿下吃饭了吗？”
    相较于他的紧张，怀昱可以说是镇定自若，看不出一点拘谨来。
    “还没有，刚睡醒呢。”
    萧重驰看着怀昱的红唇一开一合，忍不住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时，萧重驰赶忙挪开了眼，此时他才反应过来怀昱说的什么话。
    现在都晚上七点多了，殿下还没吃饭，这怎么行！
    “那你先吃饭，我等会再给你打来。”
    怀昱抬手将落于脸侧的头发挽至耳后，缓声道：
    “我不急，重驰不是想和我说些什么吗，现在就说吧，我听着的。”
    萧重驰脱口而出，“我也不急。”
    “哦？是吗。”
    怀昱这句话语调上扬，像是揶揄的语气一般，听得萧重驰脸上热得可怕，还好房间里的灯线偏暗，他脸上的红晕看着不明显。
    他有些慌忙地低下头。
    “我不急，殿下快去吃饭吧，我…我等你吃完。”
    怀昱轻轻嗯了一声，“那重驰吃过了吗？”
    “我吃过了，殿下。”
    怀昱似乎有些无奈，“不必叫我殿下，就叫我怀昱吧。”
    萧重驰都不敢抬头直视怀昱的眼睛，低声应答了一句，“我不敢。”
    怀昱听此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不敢的，名字取来就是让人叫的。”
    “而且，我现在也不是什么太子，何必唤我殿下？”
    萧重驰此番却没有顺着怀昱的话，反倒是语气格外认真地反驳道：
    “你永远是我的殿下。”
    萧重驰认真得几乎虔诚，语气格外坚定。
    怀昱心里骤然被触动了一下。
    于他来说，往昔的繁华岁月才离去数月，但历史却证明那些岁月只存在于八百年前的大燕。
    永远的殿下。
    没了家国的他还算是什么殿下……
    如今连庶人都算不上。
    怀昱看着屏幕中那个脸都低得快离开屏幕，长得凶猛此时却略带傻气的人，怀昱明明是该笑的，但此时的他心里却充斥着无边的酸涩，怎么都笑不出来。
    “那就随你吧。”
    “阿默。”
    这一声轻缓的阿默仿佛穿越了无数个黎明和黑暗才来到萧重驰的耳边，让他的眼睛霎时就红了。
    他都没说出自己是谁，但殿下却知道。
    殿下知道。
    萧重驰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分明从小长于现代社会，分明有了一个被寄以重望的姓名，但当他听到那一声阿默时，却仿佛还置身于那个涅没于历史中的朝代，仿佛还是受殿下荫庇的奴。
    他鼓起了勇气抬起头去看怀昱的眼睛，二人就此对视。
    那双眼睛平静又温柔地看着他，仿佛万顷蔚蓝而又平缓的海水，静谧又柔和。
    萧重驰听见了自己有些发颤的声音。
    “殿下，我是阿默。”
    “孤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