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秋和怀昱一起将房子里的东西收拾好后和搬家公司的人一起将东西给送上了车。
    房子里的家具全部是房东的，只有那套折叠桌椅是沈不秋买的，如今也一并带走了。
    将东西都送上车后，沈不秋送着怀昱上了车。
    他对怀昱说：“哥哥先去，我大概下午回来，你到了就在家里休息，东西等我回来收拾。”
    怀昱有些不解，“不秋要去哪？”
    沈不秋的面色平静，“回一趟我以前的家。”
    怀昱虽然有些担忧沈不秋，但还是听话的说了声好。
    “那你早点回来。”
    沈不秋听此唇角上弯，露出一个僵冷的笑容。
    “好，我会早点回家的。”
    在怀昱走后，沈不秋拿着那两本童话书坐车去了他三年前的家。
    两处地方离得不远，但沈不秋自从搬走之后就没再回来过。
    虽然父母都不在了，但他也没想着把这个房子给卖掉，也没想过再回这里住。
    开门的钥匙他还保存着，甫一打开门，沈不秋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阳光透过那扇落地窗照射进来，屋内的尘埃在阳光里翩然起舞，孤寂又荒芜。
    一切都和他走时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了。
    房屋里一旦没了人就容易旧，容易老，容易落灰。
    家里的家具都被用塑料袋给盖上，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尘，遮挡了塑料原本透明的质地，有些模糊不清了。
    沈不秋打开了门窗通风，想要让自然风吹散屋内荒芜的霉味。
    然后他抚了抚把手上的灰尘，打开了那扇木门他爸妈房间的门。
    在爸爸死后，妈妈就一直住在这间房子里。
    这是家里的主卧，有独立卫浴，还有一扇半墙高的窗户，窗户上也落了灰尘，不甚清晰了。
    房间里靠墙的那个桌子上也盖上了遮灰塑料，沈不秋走过去将其掀开。扬起的灰尘吸入了肺腑，沈不秋猛地呛了两声。
    这两声似乎要将肺腑都要咳出来了，沈不秋的眼睛都咳得通红，泛着血丝。
    因为有塑料的遮挡，桌面上很干净，桌面上的书立上的书也没有落上灰尘，很干净。
    沈不秋将手上的两本童话书放在了桌上，然后他拿起了桌上垒着的一本名叫《翻译辨误》的翻译工具书。
    随意翻开一页，他就看到了上面的注释笔记，字迹娟秀漂亮，颜色不一。
    沈不秋又翻看了桌上其他的翻译书，几乎每一本里面都认认真真做了笔记。看着这些字迹，沈不秋好像还能回想起他妈妈坐在桌前时神情认真的身影。
    书桌旁的书架空了不少，很多书都被沈不秋带走了，还在的大多都是黎轻羽工作时做的笔记，还有一些翻译类工具书。
    一本体积硕大的牛津字典也被安稳放在书架最底下，长年累月放在那里，如今已经将那块板子给压弯了。
    沈不秋用纸巾将字典擦了擦，然后放到了桌面内沿。
    而后又将椅子擦拭干净，坐了上去。
    他将那本收藏版的《安徒生童话》翻开，从目录开始阅览。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去看这本故事集。
    这一个上午，他都没有离开这个屋子。
    太阳逐渐大了起来，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他的身上，带着暖意，还有些炽热。
    阳光之下，沈不秋垂眸看书的侧脸渐渐和那憔悴瘦弱的女人重叠，恬淡又柔和。
    母亲在这坐了多少年呢？阳光又透过这个窗子落在母亲身上多少回呢？
    沈不秋不知道。
    当看完最后一篇，沈不秋将书给合上。
    他转头看向窗外，一瞬间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没有避开，而是闭上了眼睛，让光芒在他薄薄的眼皮上熨烫。
    阳光依旧，此去经年，故人不复。
    许久后他起身，将那层塑料再次盖上，拿上那两本他来时带来的书离开了这个房间。
    木门合上时发出的咔哒声仿佛将过往一并锁在了这间房子里。
    沈不秋又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小上了许多，里面的配置也很简单，房间里的抽屉和衣柜里已经被搬空了，什么都没有。
    但他看着这住了十五年的地方，一时有些恍惚。
    过往的一切都好像浮现在眼前，但又好像和自己离的很远很远。
    他如今站在这个屋子里再也不怕黎轻羽会来打他了，那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啊。
    他成孤儿了。
    和黎轻羽一样，成了孤儿。
    明明早已适应了没父没母的日子，怎么这时却又忍不住鼻酸眼胀呢？
    沈不秋在离开之前找了个钟点工让她把房子给打扫干净，打扫的和黎轻羽还在时一样干净。
    他期盼着什么，但他知道这辈子是盼不来了。
    在钟点工来了之后，沈不秋带着那两本童话书出了门。
    怀昱还在等他回家。
    他现在，又有家了。
    走到楼下，沈不秋将那本破旧的、画着痕迹的书丢到了垃圾桶里，连带着他破败的过往一起，丢掉了。
    他拿起那本崭新的童话书，迈着步子走进了阳光里。
    此时阳光灿烂，万里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