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呼啸,一路西行,先过荥阳,楚汉相争之地;然后经巩义,杜甫出生之地;再走偃师,夏朝建都之所,华夏第一王都;途径洛阳龙门,雷振东打败武幽兰的地方;过渑池,秦赵会盟之地,战国大魔王在此为赵王击缶;然后就到了smx,又称‘崤函’,境内有一段有名的崤函古道。
黄河出龙门峡谷后,由北向南,到今风陵渡口,南遇秦岭峻峰,北堵中条山脉,不得不在此拐弯向东,在两山之间滔滔东去,成了这条古道北边的一条天然屏障。其南,是秦岭自华山、亚武山向东高峻崇险的余脉小秦岭,不可逾越。
在这河与山之间,是海拔较高的黄土高原,长年的雨水冲蚀,形成了一道道陡深的冲沟,难以逾越。
只有黄河南岸的一级台地,地势平缓,狭窄修长,这里形成了一条天然的交通要道,即为崤函古道。
此道为古代中原通往关中的通衢咽喉,东至洛阳西达长安的必经之地,连通豫、秦、晋三个文明核心区,三地交流往来不断,华夏文明始得昌大。
也正因此,崤函之间,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战火纷飞数千年不止。
西周时期,即东置函谷关,是中国建置最早的雄关要塞,老子在此着《道德经》留芳青史。及至汉末,又西置潼关,锁钥关中,常驻重兵。
历史上,函谷关大战十三次,潼关大战四十五次,小战不计其数,是非曲折难以论说,但史家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这个古战场,决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
春秋时期,秦晋在此鏖兵。崤之战,晋大获全胜,遂称霸中原,秦东出之路受扼,秦穆公不得不向西用兵,“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
战国之时,六国数次合纵,‘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据函谷天险而守,战胜则东出掠地,不利则据关自守,六国徒呼奈何,沦为俎上鱼肉。
秦汉之交,刘邦先入关中,本欲据函谷关自守,结果为项羽攻破,不得不亲至鸿门请罪。后来平定天下,因崤函之固,定都关中,营造长安,最后开汉四百年之基业。
东汉末年,曹操与马超、韩遂在潼关大战,虽被杀得割须弃袍,狼狈而逃(演义),然而终定关中,统一北方,成就魏业。
至于两晋南北朝时,战乱频繁,潼关得失更是关乎王朝兴衰,得之则势大,失之则败亡不远。
唐中安史之乱,唐将哥舒翰统兵20万镇守潼关,玄宗听信杨国忠谗言,迫使哥舒翰出关作战,结果被安禄山所败。安禄山占据潼关,而后西进,唐玄宗仓皇西逃,长安失守,贼势因此做大,迁延日久,唐朝自此由盛转衰。
大诗人杜甫曾夜宿于此,目睹官兵抓丁、民不聊生、士卒苦于战、百姓苦于征的凄惨景象,感慨万千,遂作‘三吏三别’,乃是彼时山河破碎、人民涂炭的真实写照,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巨大灾难和困苦,表达了对倍受战祸摧残的老百姓的无限同情。
其中《潼关吏》一诗单讲哥舒翰兵败潼关之事,以警后人。
士卒何草草,筑城潼关道。
大城铁不如,小城万丈余。
借问潼关吏:“修关还备胡?”
要我下马行,为我指山隅:
“连云列战格,飞鸟不能逾。
胡来但自守,岂复忧西都。
丈人视要处,窄狭容单车。
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
“哀哉桃林战,百万化为鱼。
请嘱防关将,慎勿学哥舒!”
只可惜后人哀之而不鉴之,唐末黄巢起义军由洛阳进发,绕道‘禁沟’,夺取潼关,攻占长安,唐朝受此重击,不久之后便灭亡。
宋代“靖康之变”后,潼关为金所得。金朝后来为蒙古军队逼迫,迁都汴京,据黄河潼关自守,兵力完全集中潼关附近。蒙古军难以攻破潼关,不得不借道宋境,最终灭金。
元末,朱元璋攻破潼关,从而安定陕甘。
近代以来,崤函之间仍旧战火不断,无数中华儿女在此浴血奋战,抵御外侮,人民军队亦转战于潼关河洛之间,寻求全中国的解放。
一个小小的地方,记录了一个民族的战争史。
到如今,天下平定,河山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再不闻金鼓之声。天堑也变为通途,由东都洛阳至西京长安,只需一个小时路程。
到今日,这个战火纷飞的古战场,终于得以安静下来,静卧在黄河之侧,任今人凭吊。
元代张养浩有《山坡羊·潼关怀古》一曲: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