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看到两个时辰前还野心勃勃,想借机会搭上临川王,不再受虞家掣肘的胡勤武成了一具没了生息的尸体,胡大海整个人都木了,好半天才涩涩的开口。
“喝了秋雨泡的茶。”回答他的是外院的管家胡瑞文,和胡大海一样,他也是胡勤武的堂弟。
不一样的是胡瑞文从小体弱,无法习武,走的是读书的路,在胡勤武发达之后,成了胡勤武的智囊和外管家,深得胡勤武信任。
“秋雨?”胡大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是说秋雨给将军下了毒?”
一个是胡勤武宁愿与正室闹矛盾,也要放在外书房护着的宠婢,一个是最信任的心腹手下,胡大海和秋雨自然也是认识的。
当然,男女有别,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不会有什么接触和往来,但对方是什么人,在胡勤武身边有多少分量,是什么地位,彼此心里都是有底的。
是以,胡大海不但知道秋雨深得胡勤武宠爱,秋雨的出身、来历、底细也很清楚,他自然也明白胡勤武是秋雨甚至她的那一家子最大的靠山,没了胡勤武,她什么都不是。
就此而言,秋雨是最不希望胡勤武出事的人之一。
这样的人给胡勤武下毒……
胡大海是不大相信的。
“是不是觉得不可能?”胡瑞文问了一句,不等胡大海回答就苦笑一声:“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她亲手泡了一壶毒茶,还亲手喂到了将军口中。”
“会不会……”胡大海还是不大相信,本能的想到秋雨是给什么人背了黑锅。
胡瑞文摇头:“我查过,剩下没动的茶叶、泉水都没问题,只有秋雨亲手泡的这壶茶里面有无色无味却能让人十息之间毙命,而这壶茶只有秋雨碰过。”
“无色无味却能让人十息之间毙命的毒药?”胡大海皱眉:“这样的毒药,别说秋雨,就算是你我想要都未必能弄到手……”
“秋雨去见将军之前见过杨骐。”
胡瑞文解释一声:“将军出事前,杨骐求见未果后找了秋雨……秋雨招认,说杨骐给了她一个装满了金瓜子的荷包,请她在将军面前说好话,让将军见他一面,别的概不承认。”
“将军出事的时候,杨骐还没离开。他被控制住后也只承认给了秋雨好处帮他说话,别的也不承认。”
“但是,秋雨见过他,从他手里拿了东西,而后给将军泡了一壶毒茶是事实……无论他们承认不承认,他们联手毒害将军都是可能的。”
胡大海眉头紧皱,怀疑的看着胡瑞文。
胡瑞文倒是很坦然,他苦笑:“我知道其中疑点重重,但比起查清楚到底是秋雨为了某些目的铤而走险还是被人嫁祸利用的,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胡大海冷着脸看着让胡瑞文:“还有比查清到底是谁害死将军,找出凶手,为将军报仇更重要的事情吗?”
“当然有!”胡瑞文迎着胡大海杀人的目光:“没了将军,谁来接掌并州兵!”
胡大海一愣,怀疑的看着胡瑞文,胡瑞文一看就知道他想岔了,立刻摇头:“别想多了,我可没痴心妄想,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和能耐……我指的是胡家还是贺家。”
“你是指……”胡大海也不是愚钝之人,只是不如胡瑞文心眼多而已,胡瑞文这一提醒,立刻明白他想说什么了——没了胡勤武之后,是他们胡家还是让胡夫人的娘家贺家选一个合适的人选先顶替胡勤武,暂领并州兵。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胡大海才发现重要的人不在:“嫂夫人他们怎么都……”
“他们还不知道将军出事。”
胡瑞文直接了当:“我确定将军没了气息之后,第一件事是将外书房封锁,不让任何消息传出去。”
“而后先是派人去叫你过来,等你的时候,不惊动任何人的把能查的事情查了一番。”
“但是,这件事情捂不了多久,我们必须马上作主决断,然后在贺家得到消息并反应过来之前,早一步下手。”
胡大海眉头紧皱:“只是暂领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有!”胡瑞文看着他:“你应该清楚,将军这些年与贺家分歧不少,这要是让贺家人抢占先机,暂时统领并州兵,他们就有可能利用这个机会,将贺家人安排到重要的位子上。”
“大海,将军用了那么多时间心血,好不容易才把并州兵发展到今日,要是让并州兵一夜之间改了姓……将军会死不瞑目的!”
胡大海没有天真的说什么就算没有胡家,朝廷也会另派他人前来统领并州兵的话——朝廷派人是肯定的,但在朝廷派人来之前掌握实权的人,就算不能架空没有根基的继任者,也能与之合作,共同掌管并州兵。
他犹豫了一下:“兴哥儿……”
“我也想过兴哥儿~”胡瑞文看着他:“他是将军的嫡长子,按理来说应该由他来继承将军的一切,但是,他才及冠,年纪、能力、威望都不足以当此重任。”
“最重要的是万一他向着贺家呢?”
“大海,我能想到的只有你,你是胡家唯一能当此重任的人。”
“你若能担起重任,胡家不会因为没了将军失去如今的地位,而我也相信,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亏待兴哥儿他们,但换了贺家……”
“嫂夫人姓贺,兴哥儿可不姓贺!”
“大海,我能做的已经做了,能说的也说给你听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各种情绪在胡大海脸上闪烁着,好一会,他才挣扎的回了一句:“我听你的……”
*
“夫人,您说他们这是想干什么?”听完下头的人报过来的消息,胡夫人身边最信任的管事妈妈小心的问了一声。
“先是封锁外书房、扣押杨内官,然后是急急匆匆招了胡大海,再然后让人运了冰……”
胡夫人贺氏脸色铁青:“看来将军确实是出事了,胡瑞文和胡大海不但想隐瞒消息,还想抢占先机,做些什么!”
“看来是了!”管事妈妈点头,小心地问:“夫人,您说特意给您传消息的是不是……”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胡瑞文他们得逞,否则,我们母子和贺家就该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了!”
贺氏知道管事妈妈想提醒自己,飞镖传信的那个人可能是真正害死胡建武的凶手,但她和胡瑞文想到了一块去。
她咬牙:“你现在就去贺家见大哥,亲口把这些事情说给他听,让他小心提防,不能让胡大海他们……”
她顿住,沉吟片刻:“光是提防没用,胡建武这厮这些年一边提拔胡家人,一边削弱贺家,就算知道胡大海他们想要算计人,也未必能躲过去……得找人帮忙。”
贺氏陷入沉思,管事妈妈苦笑:“夫人,能找谁啊?路太守没了,杨内官也被他们扣押了,这并州城哪还有人能帮着贺家与他们对上?”
“是啊~”贺氏也苦笑起来,但很快,她便灵光一闪:“你说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