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肯定不会留,那就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母子处理了吧!”
王沄神色淡淡的,仿佛说的是“晚膳用点什么”,而不是杀人。
无论是王宁之还是姨娘璎珞都不肯承认王沄猜测的一切。
不肯承认璎珞是司马璎珞。
不肯承认她和王熠亚都懂毒善毒。
不能承认他们在王宁之加害王融之这件事情之中出过力……
王熠亚更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像个懵懂、什么都不知道、与他的年纪严重不符的孩子一般。
王蕴之告诉王沄,说王熠亚从小就这样,一副懵懵懂懂、心智不全的样子,不止一次让人怀疑他脑子有病。
王蕴之还告诉王沄,说他之前与王融之商量过对王宁之这一房的处置,说的是无论男女老幼主仆一个都不能留,但……
这其中并不包括状似脑子有问题的王熠亚。
而现在,无论他是真傻还是装傻,王家也绝对不会留这么一个后患。
于是,王沄很是自然的说了上面的那一句话。
“用最快的速度?”王蕴之微微皱眉:“沄儿,怎么才算最快?”
“马上、现在、让他们连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走开一瞬的机会都没有!”
王沄微微一笑:“堂伯,我不确定到如今,对王宁之这一房,我们了解到这些,是接近全貌还是仅为冰山一角,如果仅为冰山一角……”
“你说会不会出现他们被人强攻进王家堡救走的情况?”
“会不会有人用替身将他们换走?”
“会不会……”
“好了,别吓唬我了!”王蕴之瞪她:“我这就让人去请示祖父,然后尽可能照你的意思,尽快处理他们!”
王沄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吓唬人……”
“危言耸听未必,但吓唬人却是肯定的!”
没好气的声音来自王融之。
他是让人用撵轿抬着过来的,他还没进门就听到王沄的那一串“会不会”,虽然王沄的那些话也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但还没忍住说了她。
“曾祖父,您来了呀!”
王沄起身,乖巧的走到王融之身边,贴心的搀扶着他坐下,笑的可可爱爱的问:“您也觉得我不是在危言耸听的呀!”
瞪了一眼只挑对她有利的说的丫头,王融之哼了一声:“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把他们给处理了?与我最好说实话!”
说实话?
告诉他,她死而复生,而她前世极有可能被死了丈夫儿子、带着孙女潜伏在王家、化身施嬷嬷的璎珞下了毒,虽侥幸未死却煎熬多年、生不如死?
怎么可能!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的不乐意:“真要实话实说啊!”
“呵呵~”王融之回与冷笑。
“那……好吧!”王沄心不甘情不愿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纯粹就是一种感觉,一种最好用最快的速度处理了他们的感觉,否则……”
“我一定会因为拖延而后悔!”
王融之怀疑的看着她:“就只是因为感觉?”
“难道这还不够吗?”
王沄反问一声。
王融之很想说不够,但……
想到就是因为她的“感觉”,他主动配合,让崔廿等人藏在致远斋,抓住王宁之的同时也救了他。
想到她因为“感觉”守着王函之,而王函之确实莫名的痛苦濒死又莫名好了起来。
王融之就只能叹口气:“行吧,你说够就够吧!”
这最不好惹也最不能惹的一老一小没闹起来,让王蕴之大松一口气,他看了一眼与他一般表情的王函之,问:“祖父,那现在……”
“现在啊……”
王融之叹息一声,将目光投向被堵了嘴,押着站在一旁的王宁之三人:“王家不肖子孙王宁之受其妾室司马璎珞蛊惑,弑父未果。被抓后,经过其父教诲,幡然悔悟,无颜苟活与世。”
“因其血脉有异,为避免其子孙后代再被有心之人蛊惑、为害家族,王宁之先杀子后杀妻而后焚其宅。”
“一房老幼主仆皆葬身火海,无一幸免!”
“其父王融之为教子不严、治家不严深感羞愧,为警示自己及族人,特保留被付之一炬的王宁之宅。”
王融之语气淡淡的决定了王宁之一家的未来,他叹息一声:“王宁之虽是庶出,却也曾寄予众望,如此结局,让人痛心。悲痛之下,大病不起,暂将王家诸事交由三子王衍之、长孙王蕴之。”
他看看王蕴之,又看看王衍之:“从今天开始,家族诸多事宜便由你们叔侄二人处理,我不奢望你们能和睦相处,但希望你们都能以家族为重,不要因为内斗,让家族蒙羞、让家族分裂!”
“儿子明白!”王衍之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恭恭敬敬的回答——终于,父亲正视他、愿意给他机会了。
至于王蕴之……
他冷静的看着王融之:“祖父,先是王汇之,后是王宁之,而后还不知道会因为两人只是,带出多少泥来。”
“此时,不宜再有任何内斗内耗,应齐心协力、共渡此关。”
“孙儿建议,家族事宜由三叔主持,孙儿一旁协同。”
王蕴之会说这样的话……
王沄不意外!
王融之不意外!
王函之也不意外!
王衍之却很意外!
他瞪了一眼“狡诈”的王蕴之,心不甘情不愿的附和一句:“之路说的很有道理!父亲,我也愿意让他主持,儿子协助。”
王衍之心不甘情不愿的话让王融之很是不悦,他理都没理自以为在“补救”的王衍之,看向王沄:“沄丫头,你就没想过改主意吗?”
王沄笑了:“曾祖父,我这人啊,优点不多,但重诺这种这种最基本的原则还是有的。”
她看向王衍之:“说了会支持三叔祖就会一直支持三叔祖!只要三叔祖不做对不起二房的事,不试图算计我们,我就不会改弦易辙!”
“所以……”
她看向神色未变的王蕴之:“对不住了,堂伯!”
王蕴之脸上不见愠色,眼中只有赞许:“沄儿,你就该这样。”
王衍之大松一口气,眼底也浮起得意:“沄丫头,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王沄笑笑:“我自然是放心的,倒是您……您倒是不能放心的太早!”
王衍之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宁州了!”
王沄笑笑:“所以,该您做的事,您只能靠自己!”
王沄说要走,惊呆了自以为有了她帮衬,定然能将王蕴之给比下去,毫无悬念被王融之选中、成为王家下一任家主的王衍之。
他当着王融之等人的面就极力挽留,背后更发动崔老夫人和一开始就对王沄、王函之足够友好和尊重的长子王钦之。
对付他们,王沄有的是经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他们不再挽留。
王蕴之也出言挽留,他是真的很喜欢王沄这个侄女儿,就算她厉害了点……
好吧,不是一点,是厉害得让他怀疑人生,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但在他眼中,王沄依旧还是个孩子,是个需要长辈护着、教导、陪伴的孩子!
他希望王沄祖孙能留下来,他相信王家能够给王沄所有她需要的一切。
没有挽留还劝他不要拦着王沄离开的是谢灵泉,在她看来,王沄留在琅琊,只会让她沾染上王家那种腐朽的暮气,会让她不再灵气十足。
她不但不想让王沄留下,催着王微之收拾行李,甚至还在打主意,想等王宁之等人造成的不安气氛平息之后,带着王漪去宁州一趟。
她想到就与王沄说了,王沄欢欣鼓舞的表示了欢迎。
于是,在王宁之“毒杀”全家上下并放火烧房子。
确定这一房无论男女老少,不拘主仆,尽数咽气,死得透透的,浇了菜油的柴火将他们烧得连尸骨都没有了之后,王沄便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返程。
六月的第一天,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二房的车队便已经整装待发,与他们一起的,是王融之“塞”给王沄的那些人。
“西席”沈临之黑着脸、简单的与王融之说了声“主子保重,临之告辞”就径直上了马车,别说与旁人告辞,就连王沄都没理会。
就一副谁谁谁都欠他万贯的架势!
一脸无所谓的王微之带了十五个最大刚刚及冠,最小也都十六岁的王家子弟。
他们牵着马,脸上带着离家远游、对前路不知道会遇上怎样险阻的忐忑不安和跃跃欲试。
包括王微之在内的十六个王家子弟及其随从都必须一路骑行至宁州。
这是王沄提的要求。
连续几天骑行,对很少甚至以前从未出过远门的王家子弟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他们每一个都是五岁入族学后就开始学骑术也是一样的。
会骑马、善骑射与连续很多天骑马是完全不一样的。
后者肯定会让从未尝试过连续几天长时间骑马的王家子弟吃苦头甚至怀疑人生。
对此,王沄很清楚,而她也直接与王融之说了:如果连这么一点点苦头都吃不了的,在她手底下,绝对熬不过三个月。
与其一两个月之后把人送回琅琊,还不如在前往宁州的路上,就把养尊处优、一点苦都吃不了的少爷公子哥给淘汰了!
王融之答应了王沄的要求,但也提了一个条件:王沄的速度不能太快,从琅琊到宁州至少要走八天。
王沄答应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十五人并非最初定下的那十五个人。
最初的那十五人之中,有六人的长辈亲人与王宁之有所牵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王融之将那六人换下,重新选了人补上了。
最后,是以王甲为首的、神情肃穆的护卫队。
“仲林~”王融之看着不见半点眷恋不舍的王函之,心头叹息一声:“一路顺风!”
“父亲放心,我们会平平安安的!”
王函之没心没肺的点头。
王融之的复杂情绪他没太看懂,也没心思去懂,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如今有还算贴心的女儿,有处处熨帖、哪哪都让他为之自豪的孙女,别人都不重要了。
这个别人包括王融之,也包括崔老夫人!
他与王融之说完之后,看向满脸不舍、眼泪婆娑却处处都让他觉得太假的崔老夫人:“母亲保重,儿子回宁州了!”
崔老夫人点头:“我儿一路小心,别忘了为娘的。”
“儿子省得!”王函之点头,看向王衍之:“我不在的时候,三弟多孝敬孝敬父亲母亲,少让他们为你操心!”
“二哥放心,我会的!”
他这边完成了道别,王沄和王琳也与人道别完,被人扶着,各自上了马车,在众多或依依不舍,或送瘟神的目光中,见首不见尾的车队缓缓动了……
半个时辰之后,沈临之乘坐从马车车轴坏了。
王微之憋着笑,将黑着脸的沈临之送到了王函之的马车上,把沈临之的新历丢给了王甲,让他帮忙驮着,至于说沈临之乘坐的马车……
车夫就地修理,修得好修不好都不用追上跟去宁州,直接返回琅琊就是。
返程的第二日,王函之乘坐的车出了点问题,王微之一点都不意外的请沈临之上了他头一天晚上、避开所有人买的马车,自己充当马夫,为沈临之驾车。
他甚至还热情的邀请王函之与沈临之一起乘坐。
不过,王函之的马车夫随便捣鼓了两下,马车就好了。
第三天,第四天,王微之防备的很好,沈临之乘坐的马车没有出任何问题。
第五天中午,王函之和沈临之的马车前后出了问题,王沄笑吟吟的掀起了车帘子:“沈先生,若不嫌弃,与我们祖孙俩挤个半天?”
知道沈临之极度排斥与人接触、出发之前被王融之耳提面令一再交待的王微之立刻提了心,小心的看着黑着脸、浑身冒着寒气的沈临之,就担心这位脾气来了,什么都不管的爷暴起。
但,意外的是沈临之没有发作,没有暴跳、磨着后槽牙的他说了离开琅琊之后的第一句话:“嫌弃,但……挤挤!”
然后,在所有知道沈临之性情的人惊愕担心的目光下,沈临之登上了已经坐了两人,依旧一点都不挤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