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沄儿,不是说只是家宴吗,怎么这么多人?”
王函之祖孙到的当天晚上,王融之特意为他们举办了家宴,为他们接风洗尘的家宴。
王函之带着女儿、孙女回琅琊只提前给崔老夫人送了信,而崔老夫人死死的瞒着,除了王衍之和王衍之的长子王钦之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就连崔老夫人身边侍候的,王衍之的正室虞道安也不知道。
就连之前收拾安置王函之三人的院子,也都只是借着王融之寿辰在即,定然会有很多人前来祝寿,将整个王家整理修葺的时候,重点收拾了一下而已。
昨日,王钦之带着人到鹤翼相迎,是打了别的幌子,崔老夫人上午在西门外等候,也是随意找了借口。
王衍之没有跟着一起过去也是因为这个。
是以,王函之都已经到了家门口,都已经见到了崔老夫人,王融之都还没得到消息。
若不是他与崔老夫人一直明争暗斗,一直不敢放松的让人盯着崔老夫人的动静,说不定王函之祖孙安顿下来了,他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所以,这个洗尘宴办得很是仓促,来的只有王融之这一脉的。
但人数也不少了。
王融之眼里只有原配所生的嫡长子,崔老夫人器重的也只是王衍之这个幼子,王函之看似虽没地位,但只是看似。
王融之还有四个比他更没地位的儿子——王谓之、王息之、王宁之、王明之。
四人皆是庶出,连齿序都没排进来。
但今日的家宴他们依旧带着自己的妻儿甚至孙儿孙女一起来了。
如此一来,王琳以为最多不过三桌的家宴,洒洒洋洋的摆了十二桌,除了王函之只带了她们姑侄二人之外,其他的,最少的都带了十多个。
这架势,直接让毫无心理准备的王琳傻了眼。
尤其让她心里发慌的是她与王沄不是一个辈分,肯定不能坐一张桌子上。
对此,王沄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她轻轻地看了王九英家的一眼,王九英家的就笑着走到崔有山家的身边:“姑太太,今晚就让奴婢在您身边侍候……”
“不!”王琳心里虚的不行,两条腿软得就差站不稳了,但她依旧记得自己是“娘”,就算名义上已经不是了。
她咬着牙:“还请嬷嬷跟在沄儿身边提点她……沄儿更需要你!”
正说着,梅染靠近,笑得特外殷勤:“沄姑娘,我家大夫人让奴婢过来听您吩咐……您看奴婢是在您身边侍候还是在琳姑娘身边侍候?”
王沄笑了,这么及时,真不愧是那人的祖母啊!
她不假思索的吩咐:“就麻烦梅染姑姑在我姑姑身边照应一二……我姑姑胆子小,容易受惊,她若是有什么……”
王沄微微顿了顿:“我可是会生气、会发疯、会……”
她轻轻地扫了一眼来了八成人的现场:“会让今儿的接风洗尘宴变成某些人的噩梦的。”
梅染一惊,忽然明白谢灵泉或许是想到这一点才特意让自己过来的。
她面色一肃:“沄姑娘放心,但凡奴婢侍候得有一点点不周到,让琳姑娘受了惊扰、受了气,奴婢都无颜再见沄姑娘。”
王沄轻轻挑眉,笑了。
她没再说什么,又淡淡的看了王九英家的一眼,王九英家的笑着让开位置:“那就麻烦谢林生家的照顾我家姑太太了!”
王琳有人照顾了,王沄也就更放心了,她笑着看着王琳仰着头,一副义无反顾的姿态进场之后,微微抬手,搭在香蒲手腕上:“嬷嬷,我们也进去吧!”
因为是家宴,都是自家人,太讲究了反而生分,是男女混坐的。
当然,所谓的男女混坐仅仅只是同在一个饭厅而已,依旧是按辈分、出身、男女分席而坐的。
而这一进去,王琳那边就出幺蛾子了。
她被安排到了一群庶女的坐席上。
王奕之、王衍之都是有嫡女庶女的,王奕之最年幼的嫡女王蔓都已经出嫁,但王衍之年纪最小的嫡女,今年也才十五岁的王萱却依旧待字闺中。
她与王谓之等人的嫡出女儿坐在一桌。
若是平常,自恃身份的王萱定然是不肯的,在她眼中,就算这些同族姐妹也算是嫡出,但她们的父亲不是,她们自然没有资格与自己坐在一起的。
但今天,她却难得没有挑剔,一脸笑盈盈的看着王琳。
王琳被安排了与一群年幼、还未出嫁的、庶出的姑娘一桌。
王融之夫妻还没到,王奕之兄弟也还没到,就连见过一面、对她足够友善的谢灵泉也还没到,在场的这些人,除了下人之外,王琳认识的只有王沄。
所以,她还真不知道她被安排到了一群庶女的坐席上。
但她能感受到不少人等着看热闹的眼神和脸上懒得掩饰的恶意,那种她一旦落座,就会成为笑话的恶意。
所以,没等梅染提醒,她在距离那一桌还有七八步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慌,学着王沄轻轻淡淡的语气问:“梅染,这一桌是……”
梅染松了一口气:“琳姑娘,这一桌都是直系与您一辈还未出嫁的姑娘们。”
“哦~”王沄努力的告诫这自己不能慌不要慌,一边学着王沄平日的沉着:“是妹妹啊!我还以为是侄女儿们呢?她们看起来可都太小了!”
“确实是与您同一辈的姑娘们,至于说年纪……”
“她们之中最年长的不过十六岁。”
“哦?”王琳轻轻的呼气吸气,努力的保持着语气和语速:“这么年幼……那应该不是嫡出吧!”
“都不是!”梅染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问了该问的:“都是几位爷的庶出的姑娘!”
“所以……”王琳使劲的掐着自己的手心,疼痛让她保持冷静,她终于战胜了想要逃离的冲动,将质问的话问了出来:“将我与一群庶出安排在一桌……这是什么意思?”
“喂~”一直坐在那儿,准备等王琳坐下来自爆身份的女孩儿忍不住气了,她站了起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这些庶出的吗?”
王琳没有看她,而是看向梅染——这也是向王沄学的,不要直接与想要贬低的人直接对上,那会让自己掉价。
梅染会意:“这是长房的槿姑娘,也是大老爷膝下唯一一位还未出嫁的姑娘。”
“原来是大伯的庶女!”王琳淡淡点头:“她这般没有规矩。对着隔房的堂姐呼呼喝喝的,大伯知道吗?”
梅染忍着笑:“大老爷会知道的!”
“那就好!”王琳又点点头,依旧没有理会王槿:“问一声,是谁安排的座次,告诉他,重新慎重安排,否则……”
她心里念叨着“是他们有求于我们”,努力的让自己不要一个腿软出丑丢人,将威胁的话说了出来:“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