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芝毕竟拥有好几十年的阅历,很快从两人对视之间的神态变化判断出了什么,于是她立刻笑了:“唉呀,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啊。”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看人家一眼就变成了如此狼狈的样子,看来自己这个儿子不仅认识人家,还对人家的身子有想法呢。
不过说来也是,小姚性格开朗又姿容绝世,想也知道是儿子这类喜欢同性的人最爱的类型。
至于为什么楚芝一眼就判断出了玥的性取向?其实她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一个比自己还妖娆美丽的男人。
而看着小姚眯着眼睛笑的样子,楚芝觉得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不是没有机会。
于是她立刻眉开眼笑,被暴徒吓得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一些。
小姚是个好孩子,自己家的闷油瓶儿子一定要争气啊!
而玥看着楚曜狼狈地擦拭鼻血之后并没有和他打招呼,而是用手机拨通了通讯录中的一个电话。
“喂,孙局吗?”玥看着被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的警察抓住的暴徒们,施施然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在暴徒们惊恐的眼神中开口说道,“有事情想拜托你……对,碰上事了。”
楚芝看着玥,欲言又止。
楚曜倒是非常直白,他走上前,从玥手中抽出手机,挂断电话:“不需要麻烦你,我可以处理。”
“你怎么处理?”玥斜睨他一眼,“那个领头的,身上有两条人命。”
“什么?”楚曜一愣。
“他以前在缅甸混,什么事情都做过。”玥坐起来,从楚曜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要不是这里是京城,你恐怕现在已经沉在水底了。”
“所以,别拦着我,好吗?”玥说道。他的尾音上翘,像是情人之间亲密的呢喃。
楚曜被他微颤的尾音一勾,热气立刻上头。
他这回松开了手,任由玥拨通了刚才那个电话:“喂,孙局……啊,刚才是掉线了……”
玥打电话的时候,楚芝悄悄把儿子拉到一旁:“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和小姚认识的?”
“小姚?”楚曜疑惑地重复。
“对啊,人家在我隔壁床位住了好几天,帮了我好多忙。”楚芝瞪了儿子一眼,“我自己的儿子好几天不见个人影,今天要不是小姚,你老娘就要被开瓢了。”
原来他这几天不出现,是和母亲住进了同一个病房……
以楚曜的多疑,他毫不怀疑这件事一定是姚玥故意安排的,但是和姚珏不同,他对于姚玥对自己的调查算计半点不生气,心中还油然而生一股甜蜜的感觉。
他在意我。
……看来他是真的栽了。
楚曜用手指扶住额头,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脑袋里正在挖野菜的脑子甩出去。
“怎么了?”楚芝问。
“没什么。”楚曜抬头,又恢复了平时那沉稳可靠的样子。
“抱歉。”他认真地对母亲说,“我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护工说您没事,我也没在意,没想到……”
“行了,不是你的错。”楚芝伸手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结实的手臂,“你看你,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呢。赶快回去工作吧,一定要和老板好好说明原因啊。”
“我的身体暂时也没什么问题了,过几天就出院回家吧,天天住在医院太花钱了……”楚芝絮絮叨叨地说。
“其实……”楚曜面色严肃,认认真真地和母亲说着自己最近的成就,“我已经挣了很多钱,您不需要帮我省钱。”
然而,楚芝并不相信。
她伸手给儿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服务生制服,笑着调侃:“这么有钱,还半夜打工啊?”
没等楚曜开口,她又说道:“好了好了,快回去上班吧。我这里有小郑照顾。”
小郑是楚曜给她请的护工。
临走前,楚曜留恋地看了一眼玥的方向,只见他还在打电话。
没有得到回应的他只能悻悻地收回目光,在母亲殷切的目光下转身离开病房。
暂时……把夜色的工作辞了吧。他想。
这几天一定要多往医院来,多多照顾母亲……顺带还能多和姚玥相处相处。
正在打电话的玥余光瞥到楚曜像只没被主人摸摸的失落大狗一样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唇角,隐秘地笑了笑。
然而,当楚曜第二天提着两束花来到医院的时候,却被母亲告知,姚玥已经办理出院了,今天大清早就走了。
楚芝看到儿子手里抱着的两束花,揶揄地笑了起来:“呀,这两束花都是给我的吗?”
——当然不是。
给母亲的花是最看望病人最普遍的什锦花束,另一束蝴蝶兰是要送给姚玥的。
蝴蝶兰不难看出,是由两片花瓣紧密相连的,不太易于分离的花朵。
西方经常将这种植物将带着“你和我”这样的理解,比作一种含蓄的爱情信物。
他在争奇斗艳的各种花束之间挑中蝴蝶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对于花语这种东西,他并不了解,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之所以选择蝴蝶兰,是因为蝴蝶兰的花瓣看着就是一对。
这也是在向姚玥表达隐秘的“在一起”的意思。
然而这束精挑细选的花却没有被送出去。
楚曜的脸上难免带上了些受挫的表情。
……
骨裂的患者一般起码要在医院住上十天半个月,但是玥摔倒的时候就控制了力道,做完手术一周就申请出院了。
他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一边用电脑噼里啪啦地把楚曜债主犯罪的证据交给认识的警察局局长,一边得意地哼着小曲。
然而0099却不明白:“玥玥,你为什么不在医院多住几天啊?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可以和主神大人好好培养感情。”
“傻。”玥百忙之中伸出手指戳翻了0099,“所谓的欲扬先抑,听说过吧?‘吊桥效应’可不止能带来心跳,用在恋爱过程中,也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无望的暗恋中逐步走向绝望,这何尝不是一种“吊桥”呢?这个时候出现的心上人——就是拯救绝望之人的救世主吧。
“哦……”0099似懂非懂地点头,“这也就是金融学上所说的‘触底反弹’吧。”
“就是这个意思。”玥合上电脑,说道。
“那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主神大人呢?”0099问。
“先晾他几天吧。”玥微笑,“等到金融比赛的结果出来——”
到那时,时机就到了。
在马上要绝望的时候给点甜头,这是熬鹰的方法,也是训狗的方法。
不过在玥这里,这个是——
恋爱的方法。
“叩叩”
玥房间厚重的实木木门被敲响。
“请进。”玥说。
他的腿不方便,这几天工作休息甚至吃饭都是在自己的房间中进行。
现在是中午了,想来应该是阿姨把午饭送上来了吧。
然而,推门进来的却不是阿姨,而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优雅妇人。不过,她的手里的确是端着玥的午饭。
“舅妈?”玥有些惊讶,“怎么是你来给我送饭?张姨不在吗?”
没错,这个身材窈窕,风韵犹存的女人,正是姚摧的妻子,也是他、原主姚玥的舅妈。
“我来看看你。”施筱华将托盘先放在床头柜上,随后从床边拿起可以放在床上使用的小桌板,打开桌腿,想要放在玥面前。
“我来。”玥立刻伸手去接舅妈手里的小桌板。
他表现得有些惶恐。
根据他对原主记忆的逐帧分析,施筱华是唯一一个对他真正掏心掏肺宠爱的人。
姚摧也许是为了利用他才对他好,但是施筱华却是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的好。
姚珏有的,姚玥都有,姚珏没有的,甚至姚玥也有。
这就是施筱华对姚玥的态度。
不过,舅妈的确是好意,但是这样对他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晚辈宠爱,只会招致施筱华的亲生儿子,也就是姚珏的嫉妒与厌恶。
但是,就算这样,他也无法质疑施筱华对姚玥的爱。
还有奇怪的一点。
在原主记忆中,施筱华总是用一种隐晦的,带着怀念与眷恋的目光盯着姚玥。
也许原主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这件事瞒不过玥。
施筱华可能……不,是一定认识他的血缘亲人,甚至和这个人关系匪浅。
也就是说,施筱华虽然对原主掏心掏肺地好,但是这份宠爱,是建立在某个过去的人身上的……或者说,某些过去的事。
不过在原主心中,施筱华的地位甚至高于姚摧。原主是真心实意地把施筱华当成妈妈,甚至偶尔还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施筱华并不在意,只是回以微笑。
不过姚珏听到过一次,差点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非要把姚玥赶出家门。
姚玥虽然具有远超常人的智慧,但是面对这种纯粹的善意,他完全就是新手。
对于施筱华的关心,他的反应应该是……玥做出了有些惶恐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和原主见到施筱华的反应一样。
施筱华把托盘上的饭菜逐一在小桌板上摆好,随后又用一种隐晦的,怀念的眼神看着他。
“小珏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好不容易放假了也不好好在家里待着。”施筱华坐在玥打着石膏的伤腿边上,叹息道,“你受了这么大的伤,他这几天都没有来看你,我看这孩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或者,也许,她对姚玥的过度关心的确是错误的。
但是她不后悔。
姚玥是那个人和姚嘉的儿子啊。
这是他们一家人欠姚玥的。
“哦,您说小珏啊。”玥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原主在这个和亲妈没差别的舅妈面前从来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情,现在玥也照做:“小珏恋爱了,正忙着追求心上人呢。”
“心上人?”施筱华惊讶地用手背掩住嘴唇,“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舅舅也没和你说吗?”玥状似不经意地提到了姚摧,“我见过那个男生,是姚珏学校里的学长。的确是很优秀,舅舅也很认可。”
只不过,这个优秀的学长喜欢的人是他而已。
姚摧不把这件事告诉妻子,恐怕也是因为他知道,施筱华一旦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姚玥这边。
毕竟,是姚玥先遇到楚曜,楚曜喜欢的也是姚玥。
姚摧半点不怀疑他外甥的魅力,公平竞争的话,自己那个清汤寡水,脑袋又不好使的儿子怎么可能争得过姚玥。
因此,他没有把事情告诉妻子。
“不过,那个男生好像并不喜欢小珏呢……”玥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还和舅舅打了个赌,要拉那个男生下水……是个挺好玩的游戏。难得舅舅也同意我这么玩。”
玥说着,满意地看着施筱华的脸上开始产生了疑虑。
施筱华有些生气。
小玥本来就因为无父无母养成了这样一个肆意妄为的性子,姚摧怎么也不管管他!他这是想逼着这对兄弟反目吗?!
不过,施筱华虽然有些生气,但并没有把气撒在玥身上,而是苦口婆心地教育:“小玥,舅妈和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做坏事。”
“我知道。”玥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看着外甥油盐不进的样子,施筱华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小玥就是这样的性子,这件事也不能怪他。
罪魁祸首还不是姚摧!
想到自己那个心思深沉的丈夫,施筱华就一肚子气。
他这是想干什么?!
玥吃着美味的海鲜拌饭,满意地看着施筱华怒气冲冲地离去。
他的好舅妈应该能给姚摧找不少麻烦吧,毕竟姚摧看着还是很疼爱妻子的。
这样,姚摧恐怕有一段时间腾不出手监视他和楚曜的进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