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车身,在路灯下闪着让人望而生畏的线条,这是湛廉时的车。
林帘眼里生出笑,她走过去,脚步不觉快了些。
晚上他没回来过,但她下午的时候就有给他打电话,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这样的问题,她几乎每天都会问,但今天她问的有些紧张。
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她希望他晚上能回来,她想给他过生日。
但很遗憾,他说晚上有应酬。
要说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但她没有说什么,和往常一样,让他少喝酒,不要太晚,太累,便挂了电话。
其实,她该提醒他的,但两人相处这么久,她已经清楚的知道他是一个非常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他想做什么,他心里早便有数,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包括她。
而她从没想过要改变他,她想的全是怎么把家里的事安排好,不让他操心,让他回家不那么疲惫,这样就好。
所以,即便是他的生日,她也没有提醒他。
不过,她有准备。
生日蛋糕,解酒汤,营养又丰盛的晚餐,这些她都备着了。
她会等他回来,一直等。
林帘看着下车的人,他今天穿着黑色衬衫,深灰西装,他偏爱深色,衣服大多深色为主,但能把深色穿的如他一般好看的人,在林帘心里,就只有他一人。
“回来了?”
她走过去,眉眼含笑,自主的从他手上接过西装外套。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烟酒味,比往常要浓些。
“先去洗漱,我做了解酒汤,待会喝。”
她温柔的说,目光都在他身上。
湛廉时站在那,他看着她,夜色下,他一双深目更是让人看不透。
林帘很少见湛廉时这样,心里隐隐觉得他今晚有些不一样,但不等她多想,他便嗯了声,走进去,上楼。
林帘不再多想,把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便去了厨房,温解酒汤。
在进厨房前,她看了眼时间,凌晨已过,他的生日也过了。
不知道怎么的,林帘心里疼了下,她们结婚至今,公公婆婆没有来过,没有往家里打过一通电话,阿时也没有带她去过婆家。
两人从认识到结婚,再到现在,她只见过公婆一次。
而那仅有的一次见面,也很不愉快。
但是,即便是只有一次,她也能感觉到他跟家里人关系不好,亲情淡薄。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从没问过,也不打算问。
每个人的家庭都不一样,有好有坏,她不会过问,也无权置喙,所以,她们结婚了那她们就过好自己的日子。
一直以来,她这么想着。
但今晚,她不这么想了。
他的生日,该是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不是这样冷冰冰。
她心疼,也想着,以后她要对他更好。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家人,她会和他在一起很久很久。
那个时候,她这样想着。
她温解酒汤的同时,也把饭菜一起温了,然后端着解酒汤上楼。
而她刚走进卧室,他也从浴室里出来。
他身上穿着她给他准备的家居服,头发是湿的,发梢还在滴水。
她把解酒汤端过去,“先喝解酒汤。”
他手上拿着毛巾,显然是要擦头发的。
看见她手中的解酒汤,他把毛巾放一边,接过,喝了。
林帘看着他喝完,然后把碗拿走。
她把碗放到了厨房,上楼来。
而上楼的这个过程,有点漫长,因为她在想着,怎么跟他说过生日的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反感,会不会排斥。
两人虽然结婚有段时间,从刚开始的陌生到现在的熟悉,但她们其实依旧不是很熟。
到现在,她们都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牵手,亲吻,夫妻间的房事,一点没有。
一直以来,她们相敬如宾。
她从不要求这些,也觉得这样挺好,就是她有时候会心疼他,比如他忙的时候她不能帮他,比如刚刚,他头发湿的,她想给他擦头发,但她没有。
在某些时候,她们还是太陌生了。
她们的距离,很远。
以致现在,她很忐忑。
林帘来到卧室,心里打了很多个草稿,却都在看见站在阳台外接电话的人时全部消失。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湛廉时似感觉到她进来,他没说多久便挂了电话。
他转身进来,看着她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说:“什么事?”
她明显有事,一眼就看出。
她不是个会藏心事的人。
这一句便让林帘紧张了,她两只手也下意识绞在一起。
“我……”她明明想了很多个开场白,却在看见这如墨的双眸时,忘的一干二净,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倒看见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在滴水。
她嘴巴张了张,下意识说:“我……我可以给你擦头发吗?”
说完,林帘自己呆了,脸也一下白了。
而白了后,瞬间涨红。
她低头,眼睛不敢再看他,神色也很慌张,“我……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现在脑子乱的很,让她想立刻消失在他面前。
但没想到,在一片安静后,她会听见他的回答。
一个字。
嗯。
林帘一下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人,眼睛睁大,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有些距离,一开始就有,所以一开始就自动的把那个距离死死守着,不越界,不放肆。
她一直做的很好。
她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做下去。
但她越界了,她觉得他可能会讨厌自己,会反感自己,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很慌乱,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她很后悔。
可没想到,这样的越界,会得到他的认可。
这样的震惊,想不到,到林帘拿着毛巾给湛廉时擦头发,她手指从他黑硬的头发里穿过,她也依旧觉得不真实。
卧室里很安静,湛廉时的头发也在她轻柔的动作中变的微干,她放下毛巾,看着他的黑发,不知道是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还是因为他的纵容,她胆子大了。
当她把毛巾放好,来到他面前,她说出了她准备了一天的话。
“你还忙吗?
我想给你过生日。”
她看着他,眼睛没有任何躲避,更没有任何慌张,她就安静的,期待的,等着他给他答案。
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她想要给他过生日。
即便他的生日已过,她还是想。
灯光下,湛廉时看着她,他一双深眸,有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东西,林帘没有看到,湛廉时也没有察觉。
“不忙。”
许久,似过了一个世纪,他出声。
林帘听着这两个字,心跳停了下,然后咚咚的狂跳起来。
她眉眼染笑,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他答应了。
他答应了。
林帘把厨房里温着的饭菜端出来,把做好的生日蛋糕从冰箱里拿出。
她不是第一次给人过生日,却第一次那么紧张。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嘴角的笑没有垂下过。
这么多年,她好似从没有这样快乐过。
“要不先吃点东西,再吃生日蛋糕。”
她把这些都摆在餐桌上,看着他,紧张的问。
湛廉时看着桌上的饭菜,比往常丰盛,带着热气。
这些东西让客厅里的一切都温暖了。
“嗯。”
他拿起筷子吃饭,林帘跟他一起,她晚餐其实没吃,但她一点都不饿。
到现在,她才感觉到了饿。
两人吃了饭,林帘把餐桌收拾了,就剩下生日蛋糕。
她把客厅里的大灯关了,剩下暖灯,然后拿过蜡烛,便要插在蛋糕上。
只是,她刚要动作,湛廉时便出声,“不用。”
林帘一顿,手下意识收回,她看湛廉时,“不许愿吗?”
生日蛋糕都要许愿的,但其实,她想不出湛廉时许愿是什么模样。
而平常很多时候一些很寻常的事,落在他身上,好像都不一样了。
“不需要。”
他嗓音低沉的听不出半点情绪,更没有任何起伏,听着和每天说话的口吻一样,但他的脸在暖灯下,没有了那不近人情的冷漠,他的声音,他身上的气息,也都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第一次,林帘感觉到,她们的距离没那么远。
而她,也好像能触碰到他了。
“好。”
她把蜡烛放一边,再看湛廉时,他坐在那,眼眸看着蛋糕,也不动,不说话,似乎他什么都不打算做,就这么看着。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因为是湛廉时,这简单也变得不简单了。
林帘再次紧张起来,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好一会,她说:“切蛋糕吃吧。”
她说完,起身主动切蛋糕,然后把一小块放到湛廉时面前,“尝尝。”
她以前没做过蛋糕,但她特意学了,为了不让蛋糕难吃,她做了好些,这是最好的一个。
林帘看湛廉时,眼里满是期待,她希望他能尝尝,哪怕是一口。
而湛廉时随着林帘的动作,目光落在面前的一小块蛋糕上,锁住。
他的眼眸在垂下的浓密睫毛的阴影下,看不到神色。
这一刻,林帘不知道湛廉时在想什么,也猜不到,只是觉得现在很安静,安静的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她的手心控制不住的出汗。
其实她已经做好了他不吃的准备,但尽管这样,还是忍不住期待。
好久,湛廉时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小勺蛋糕进嘴里,林帘看着他的动作,紧张的心差点跳出来。
而当那小块蛋糕进他嘴里,她紧着的手一瞬放松,心跳也落回原地。
他吃了。
感觉她好像做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她从未有过的满足。
“对了,还有。”
这个时候,林帘想起一件事,立刻往楼上去。
没多久,她拿出一个小盒子来,双手递到湛廉时面前,“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而你也好像什么都不缺,我就做了这个给你。”
“阿时,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