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背人出手极其迅速,一招魔音穿孔,如箭影一般冲向司星辰。
司星辰顺手抄起一根柴火棍,使了一招白龙鱼服,往后腾空数丈,柴火棍抵住了驼背人的一掌,低沉的喊了声:“是我”。
一交手,驼背人极其惊讶,面前的这个胡人怎么如此高手,内力绝对是上上乘。
司星辰摘下胡子,继续低沉地说道:“前辈,是我”。
驼背人惊讶之下,认出了司星辰,亦低沉地说道:“怎么是你?”
“我……”,司星辰还想说什么。
院子外传来一个脚步声音,一边走一边嚷嚷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鬼魅般的身影又冲向了院门口,那人才进院子,已被驼背人击晕。
“前辈,你这是?”司星辰对驼背人开始感觉恐怖起来,除了恐怖还是恐怖,不只是面孔恐怖,武功也是恐怖。
“嘘,按我说的做”,驼背人说道。
这是司星辰第一次听驼背人说话,与他丑陋的面孔相比,这声音却字正腔圆,低沉富有磁性,略带沙哑,让人顿生好感。
司星辰很快明白了,这驼背人是和自己一个目的,他应该也是来找库尔班江拿解药的。
柴火堆里突然一阵嘻嘻索索的动静。
“前辈,不要伤了他们”,司星辰上前护住那柴火堆。
扒开柴火堆,那撒野尿被打晕的胡人浑浑噩噩的醒了,刚一醒,又被一掌打在了脑门上,旋即又晕了过去。
“对不住了,兄弟”,司星辰对这位兄弟油然产生一种愧疚感。
只见那驼背人快速抱着两堆柴火出了院子,又快速返回,如此数趟。
“前辈,你是要做什么?”司星辰有些惊讶。
驼背人什么都没说,仍然是将柴火抱了出去。
“不好”,司星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驼背人是要放火烧了火袄祠”,司星辰心想道。
待驼背人回到院子,司星辰伸出手阻拦道:“前辈,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话将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为此而死?”
“无辜?”驼背人说道,“库尔班江他就该死”。
“他是该死,可是你看看整个火袄祠还有有多少贫苦的人们,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到这来讨口饭吃,在此苟延残喘,为此而无辜丧命吗?”
“小子,你不懂,你可知贫困之冰,非一日之寒;而破冰之功,非一春之暖,你以为火袄祠这是在接济这些乞丐,这只不过是他们的手段,这种手段是一种工具,是他们用来迷惑李世民的手段。我今天就是一把火烧了这火袄祠,断了这些乞丐的念头,从今往后,该干嘛干嘛去,让他们好好活的像个人样,你放心,无辜之人自然是无辜,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这把火烧得了火袄祠,断然烧不死人,看到火的人,早就跑了,到时,我再趁乱捉了那库尔班江,少废话,还愣着干嘛,帮我把柴火运出去。”
“这……”,司星辰着实不知道该不该听着驼背人的。
见司星辰犹犹豫豫的,驼背人继续说道:“小子,你还想不想要解药救墨姑娘,你也太小瞧这大唐了吧,这把火烧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武侯铺的武侯们就会过来,他们那些皮袋子和溅筒子可不是吃素的”。
“你等等”,司星辰将那三个胡人拖至院子外空阔处,这才放心去了,看样子今天这算盘算是全白打了,本想伪装成教徒混到库尔班江身边,全被驼背人搅合了。
来到教堂屋后的驼背人,点上了火石,火慢慢烧了起来,又跑回院子将火石丢到那一堆柴火上,顿时火光四起。
司星辰赶紧冲到了广场处,他要找一个人,阿史那心南。
宵禁鼓声一响,波斯法师已退走,人群正要散去,不想突然火光四起,加速人们四散而逃,阿史那心南在人潮的冲击下,顿时没了主意,此次出门,阿史那心南是瞒着府上的人出来的,三叔没有跟过来。
正慌张之时,一个胡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带着阿史那一路狂奔,飞一般跑了出去。
“快走”,那个胡人将阿史那心南丢在布政坊坊门,又飞速跑了回去。
看着那胡人的背影,阿史那说不出的眼熟,而那“声音”,阿史那心南也似曾相识。
看到火袄祠火光冲天,一时间金鸣之声四起,武侯铺闻风而动。
库尔班江没想到今天搞成这个样子,整个火袄祠乱成了一锅粥,哈斯木和古丽亦带着身边的教徒一个个去救火去了。
库尔班江快速返回教堂里,教堂里的医典经书至关重要,这关乎着火袄教的立教之本,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快速返回的库尔班江穿过教堂,再穿过圣火堂,圣火堂是教堂后专门用来供奉“圣火”的地方,教堂内的“圣火”从立祠以来就没有灭过,非本教之人是绝不可能进到圣火堂,看了一眼“圣火”,安然无恙,库尔班家心中稍加安慰。
穿过圣火堂,库尔班江来到藏经阁,藏经阁里的医典经书切不可有半点差池,这是库尔班江最担心的。
火袄祠失火,库尔班江估摸看了下,应该无什么大碍,火光是从柴火院引起,而教堂周围的火,必难以穿透这厚厚的石墙,只需一炷香的功夫,相信那武侯和教徒们便能把火扑灭。
就在库尔班江踏进藏经阁之时,一个鬼影一般的驼背人背对着库尔班江。
“你是什么人?”,此时的库尔班江亦对眼前的黑影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我是来给你钉棺材的”。
永平坊棺材铺的墙头。
“人生短短几个秋……”,面具人呷了一口手中烈酒,看着夜晚的月亮,长叹一声,叹息后是一种悲观到极致般的沉默。
“是啊,人生又有几个秋?”珞珈普慧说道。
“月亮虽美,可终究不如那太阳来得炙热而温暖,地下城的人实在是太想念太阳了。”
“门主,今日为何如此这般伤感”,珞珈普慧说道。
“只有烈酒能让我苟活于人世,如果没有这烈酒,我难以想象我还有没有勇气活在这世上,来替我喝了它”,面具人甩出一坛酒。
酒坛子借着面具人的内力在空中极速旋转。
珞珈普慧一把抱过酒坛子,大口喝了起来,“好酒”。
“就让我这个和尚陪门主一醉方休”。
“哈哈哈……哈哈哈”,面具人大笑道,笑到最后,已不知是哭是笑。
“江山、美人,哈哈哈”,面具人依旧是大笑,我敢打赌,听过这种笑的人,一定会哭。
“来,不醉不罢休”,面具人一把搂过珞珈普慧。
见门主如此伤感,珞珈普慧一口一口陪着门主喝着闷酒,直喝的天昏地暗。
“门主,魔魃……他”,珞珈普慧说道。
“别……别提他了”,面具人说道。
“可是……”,珞珈普慧说道。
“让他去吧,没有人能阻止的了”。
“如果因为魔魃,官府之人查到地下城,那岂不是危险”,珞珈普慧说道。
“那就是地下城的命数,今天就是咱们的最后一顿酒,来,接着喝……”,面具人头也没抬,因为面具人眼里只有酒,酒才是他的一切。
“一旦如此,门主真的忍心看着地下城的人,一个个被人揪出,被突然曝光于世,被世人当怪物、当垃圾一样看着吗?”
“可我又能怎么样?”面具人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到,这是一种极度的不自信,又像是极度的自信。
面具人习惯了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可唯独他自己,他的弱小,他的无力,无人可知,无人可诉。
今天的面具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悲观,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面具人理解魔魃,他理解他,他真的理解他,他知道魔魃想干什么,他没这么理性,而他也没有这么理性,他和他都喜欢喝酒。
如果酒能解决这些问题,面具人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一直喝,直到死去。
之所以现在还不能这样,是因为地下城里那些孩子们的眼神里散发出的一种希翼的光,每当面具人看到这光,便犹如千斤重担。
面具人回头看了看棺材铺。
看着棺材铺里的棺材,却没有了钉棺材的人。
“普慧,谢谢你陪我喝酒,”面具人说道。
“一直是魔魃陪你喝酒,今天我也陪门主喝个痛快”,珞珈普慧说道。
“你不善饮酒,就不要再勉强自己”,面具人苦笑一声,而这苦笑又有谁看的到。
“喝”,珞珈普慧并不认可面具人这句话,不喝,不过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而并不是不善饮酒。
“门主,那库尔班江不好对付,我是真担心魔魃他”。
“哈哈哈”,面具人又大笑道,“普慧,你真是小看这驼子了”。
火袄祠。
当库尔班江踏进那藏经阁的时候,除了那令人恐惧的声音。库尔班江感觉自己的双腿如被钉子钉在了地板上。
驼背身影转过身影露出了面容,那是一张如同被烈火烧过的扭曲的脸,库尔班江顿时一阵反胃,肚子里油然而起一阵痉挛,除了痉挛,旋即而来的是更加的恐惧。
驼背人身子一颤,人已前进了两丈,他感觉这驼背人的快,快到自己不敢相信他是人。
“你……究竟是人是鬼”,库尔班江虽强装镇定,声音都有些打颤。
“一个活的像鬼的人”,驼背人说道。
“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对你很失望,你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
“什么事?”
“你给一位姑娘下了毒”。
“你是说墨姑娘?你认识她?”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什么人?”
“我说了,一个活的像鬼的人”。
库尔班江一直没敢轻易动手,是因为自己还真没有十足把握应对这个驼背人。
“你想怎么样?想要解药?”
“仅仅是解药,岂不便宜了你”。
“废话少说,想要解药就凭本事来拿吧”。
“你现在连和我交手的资格都没有”,驼背人淡淡地说道。
“装神弄鬼,当老衲是浪得虚名之辈吗”。
“你看下脚下”。
看过去,库尔班江大惊失色,不知什么时候,两颗棺材钉已经钉在了自己的鞋履上,鞋履被钉死在地板上,双腿已不能动弹。
库尔班江想抽出脚,霎时间,驼背人身影已至。
库尔班江确实没有交手的资格。
这人真的像鬼一样。
来不及动弹的库尔班江只能仓促迎接迎面而来的雄厚掌风。
双掌对峙,巨大的声响,藏经阁一震,库尔班江避无可避,驼背人强大的内力震的库尔班江浑身经脉如同尽断了一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瘫倒在地的库尔班江被驼背人抱起,飞腾冲出了藏经阁。
木板上依旧留着那被棺材钉着的一对鞋履。
藏经阁巨大的响声被掩盖在了一群救火声中。
整个火袄祠的人都在救火。
司星辰将阿史那心南送出,想再想回到火袄祠,现场已被武侯封锁,任何人都不得进入,除了救人的人往外冲,再无冲进的可能。
“快、快,这边”,哈斯木与古丽在现场指挥着一众教徒灭火。
武侯铺的人更是尽职尽责,不多时,火袄祠的火便被浇灭了。
清点一番,所幸无人伤亡,只有几个被人敲晕的教徒。
一番询问,根据那几个被敲晕的人描述,基本断定是有人乔装成胡人故意纵火。
哈斯木和古丽正要禀告库尔班江,却遍寻库尔班江找不到人。
直到藏经阁,才发现了木板上被钉着棺材钉的两只鞋履,而那鞋履自然是熟悉不过,是库尔班江经常穿的。
而此时,整个长安城又即将开始一夜的宵禁。
司星辰往南一路小跑,路上已陆陆续续出现巡夜之人,在路上一一劝诫行人归家。
避开巡夜之人,司星辰东拐西绕,在宵禁前赶回了永平坊。
永平坊的棺材铺。
棺材铺依旧是那个棺材铺,大堂还是摆着一排排的棺木,还有一件件寿衣,棺材和寿衣堆胡乱的堆满了整个厅堂,驼背人正在钉着棺材铺,地上是满地的木屑,一切如旧,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走进棺材铺,司星辰喊了声:“前辈”。
驼背人转过身看着司星辰,没有任何回应。
“前辈,火袄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驼背人又缓缓转过身拿起了一把锤子,将一颗棺材钉钉在了棺材上。
“前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驼背人咳嗽了两声,背对着司星辰说道:“年轻人,你不应该搅和进来”,说罢,又抡起了锤子,再也没有吭声。
“这驼背人古怪的很”,司星辰心想道。
且先不管他了,穿过棺材铺,进入暗道,暗道里面错综复杂,若不是凭着死死的记忆,司星辰料定自己一定会被迷在里面,“这暗道像个迷宫,指不定暗道还能通向什么鬼地方”,司星辰心想道。
凭着记忆走出暗道,地下城里面一切如旧,门主和珞珈普慧也遍寻不着,没有人议论半点火袄祠发生的消息。
司星辰都开始怀疑自己了,在火袄祠遇到的驼背人究竟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