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晨握住长剑,站于鹿呦身前,声若冷刃:“我意欲为何?我倒是想问问二位长老对我师妹意欲为何?”
玄川眼中锐光一闪,语气逼人:“她犯了大错,当受鞭刑!你若执意阻拦,视为同罪!”
“错?”
云晨微微侧头,目光如剑,“何错?”
玄川道:“她见财起意,滥杀无辜,还不是错吗?”
云晨淡淡一笑,回头看她,“呦呦,你有吗?”
鹿呦乍然反应过来,“我当然没有!这老头诬陷我的!”
她是杀人了,可杀的又不是什么无辜的人。
“听到了吗?她说没有。”
严正凛声道:“云晨,不可胡闹,你师妹刚刚已经承认是她杀的人!”
云晨眉宇轻蹙:“焉知不是二位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严正一噎,他这鞭子不是还没扬下去,就被他给拦下了吗?
玄川脸色一沉,“你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直接动手!”
云晨眉目一冷,指剑一横,“我看谁敢!”
“你刚刚晋升金丹就如此妄自尊大,当真是目中无人,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玄川冷笑一声,手中挥出一道强大的灵力,势如破竹,朝着鹿呦的面门直击而来。
鹿呦一愣,不是,怎么这也能冲着她来?
玄川的修为已是化神,这道攻击她根本躲不了,仓惶之间,鹿呦只来得及举起手上的望月镯。
却听“砰”的一声,云晨竟然举剑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鹿呦心中一慌,这修为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他哪里受得住!!
云晨嘴角溢出血色,却仍旧固执地挡在她身前。
玄川却十分意外,他挥出的这道灵力,可以说是用了十层功力,一个区区金丹的小子,竟能生硬抗下?这如何可能?
他看着云晨目带惊诧,正欲再挥出一道攻击,试试他的底细,却被一旁的严正拦住了。
“够了!”
严正冷冷看了玄川一眼,“身为长老岂可对小辈动手?”
玄川看了看周围,收回了手。
也罢,今日众目睽睽之下,他确实不好做什么,若是当真失手杀了这小子,倒是不好交代。
他说道:“这小子自讨苦吃,少不得给他一点教训。”
严正转过头,眼色冷厉地看向云晨。
“云晨,宗主已下了行刑令,你今日救不了她。”
少年眼尾倏红,猝然抬头,“我此去凡界,斩杀妖众两千余名,这番功绩难道还保不下一个她?”
“这两者岂可同日而语?让开!!”
“她没有做错事情,为何要受刑?”
“她杀了人!”
“那就是那人罪不可赦,死有余辜!”
严正被他气了个仰倒,怒道:“你若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云晨突然将剑一扔,走上台前,撩衣一跪,冷然道:“之前大师兄可以为陈师妹代罪受罚,我今日亦可。”
“长老,行刑吧。”
陈最倒确实开了这个先例,严正一时有些为难,“这……”
眼中倏起薄雾,鹿呦闪身拦在了他身前:“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要他代我受过,要打就打我!”
云晨回头,攥住她的手轻轻一拽,眸色轻柔:“呦呦,听话。”
鹿呦却流着泪甩开他的手,声音哽咽道:“听什么话啊!你知不知道三十鞭意味着什么?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
云晨轻轻替她揩去眼泪,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来:“傻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师兄我已经晋升金丹了,挨这几鞭子算不了什么。”
她眼圈泛红,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滚落,“到底是谁傻呀!云晨,你听清楚了,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尤其是一条命,我还不起。我是害怕死,我是想活着,可不是用别人的命来换我的,我做错了事,我会去承担,不需要别人来为我的错误来买单!”
云晨目光静静地看向她,清澈的眼明亮又幽深:“可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师兄,师兄是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师妹的,不是吗?”
她微微怔住,嘴唇不自觉地轻颤:“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云晨忽然便笑了起来,眉如新月,眼盛星辰,上扬的唇边竟浮出浅浅的酒窝,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拽至身前:“低头。”
鹿呦不明所以地低下头。
一根通透如水的碧玉簪被插进了发髻里。
“生辰礼,迟了些,抱歉。”
他的声音很温柔,轻轻的,却如玉石般好听。
鹿呦攥着手指,眼中划过一丝不知所措的光芒。
为何?为何?究竟是为何?
这世上怎会有无缘无故就对别人好的人?
她不懂。
云晨侧过头,对着严正轻轻一礼:“严长老,烦请找人照顾一下我的师妹,云晨多谢了。”
鹿呦满眼惝恍,直到执法弟子来抓她的胳膊,她才蓦然惊醒。
“我不走,我不走……”
鞭子终归还是落在了云晨身上。
可鹿呦却觉得,像是抽在了她的心上。
整颗心脏都在剧烈的抽痛,眼前视线模糊,她抱着自己,第一次生出了悔意。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她却后悔了。
长泽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一个弟子血肉淋漓、几见白骨,一个弟子哭成了泪人。
鹿呦嘴唇一瘪,泪流满面地看向他:“师父……”
他的心,猛然坠入了谷底,紧接着便涌起滔天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