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秀芹一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下一秒，为了嘴上赢，她那股子胡搅蛮缠的劲儿又上来了，赶紧给自己转移话题：
    “我意思哩，是说赵晓明脑瓜子不太行，念不下个书，转来龙城干啥！”
    赵诚更不喜欢听这个话了，问：
    “能不能念下书，需要你操心？”
    “花钱也是花大谚哥他们家的，又不要你出钱！”
    “聪明还是笨蛋，那都是人大谚哥的宝贝疙瘩。”
    “这年头，谁家还不是就一个呢？你说这种话！”
    “人家愿意砸钱在独苗苗身上，谁也管不着！”
    胡秀芹被狠狠一噎，明知道丈夫说的对，却非要找一个吵赢的理由：
    “花钱是花他的钱，那走关系，还不得靠你？”
    “咱们自己娃娃的借读事儿，都没搞定了，你咋地还给人家大包大揽呢！”
    “那万一不行哩？你还白白得罪人老大一家。”
    “到时候，三叔三婶子那一关都不好过！”
    赵诚哼哧一笑，辩驳：
    “我既然敢答应下来，那就是能办好的，你甭操这个闲心，又不要你来办这个事儿！”
    胡秀芹冷笑，回怼：“呦~这个时候了，又跟我分你我了？”
    “咋么刚才说啥你侄儿我侄儿时，就非得把咱俩捏一块呢？”
    “还我嫁来你家多少年了，是不是没把你家当自己家？”
    “赵诚，我告诉你，儿子都生了，我不拿你家当自己家，我当谁家？”
    “你是觉得我娘家还回得去么？”
    “哼~说这种不痛不痒的讨嫌话！”
    赵诚一看她那股子没完没了的劲儿又上来了，深知不会吵出个结果的。
    只能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能跟混脑子认真计较，只会伤人！
    于是乎，他沉默了。
    胡秀芹以为是自己吵赢了，洋洋自得地靠在椅子背上，双手环胸，抖啊抖地抖腿。
    赵晓旸手里的汉堡，也不吃了，就闷闷地抱着可乐瓶子喝。
    赵诚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也是心酸得不得了，那股子愧疚感又上来了，就花钱补偿：
    “晓旸，你还想吃啥，尽管点！”
    赵晓旸沉默着，不吭气。
    赵诚气得狠狠瞪了胡秀芹一眼，也没敢继续吵了。
    胡秀芹看着儿子受伤落寞的模样，也心软下来了。
    只不过，老一辈的父母，是不会跟孩子道歉的。
    甚至还会因为受不了孩子可怜巴巴的模样，明知自己做错的情况下，再给孩子的伤口雪上加霜：
    “快点吃！挂着个死相给谁看呐！”
    胡秀芹无法跟自己良心的谴责和解，就恼羞成怒了，把气再次撒在了孩子身上。
    赵诚气得脸色铁青，这一刻，离婚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
    哪怕他花钱雇个保姆，都比胡秀芹这个所谓的亲妈要对孩子爱护一些。
    最起码，他的儿子不必受这种罪！
    赵晓旸抹了一把泪，嘴里的一口汉堡强行咽下，却是味同嚼蜡。
    “妈，咱俩来龙城，是我故意告诉晓明的。”
    “你个死孩子！”胡秀芹瞬间炸毛，一巴掌甩过去，打孩子：
    “谁让你嘴快的？干啥要说给赵晓明！你看看，现在惹祸了吧！”
    “把手给我拿开！”赵诚一把拍开胡秀芹的手。
    结果，因为盛怒之下没控制好力道，胡秀芹的手被拍得向后甩去，狠狠撞在了复合板的木纹椅子上。
    疼得胡秀芹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
    “赵诚！你个王八蛋！！！”
    各种难听的话，她全都一股脑儿倾泻了出来。
    赵诚是司辰超市的采购总监，在这个职工体制内，他是高层人员了。
    这家快餐店的店长，乃至所有员工，谁见了赵诚不是恭恭敬敬喊一声“诚总”？
    结果！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暗处偷么吃瓜瞧热闹呢！
    赵诚不止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更多的还是心酸与心痛，自己的儿子，咋就轮到了这么一个妈呢！
    赵诚起身，隔着餐桌把孩子掐腋窝下拎了出来，抱起来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太丢脸了！
    胡秀芹一看赵诚带着孩子走了，把自己撂在了人生地不熟的快餐店，情绪瞬间就崩溃了，嚎啕大哭。
    ……
    赵诚下了楼，把孩子放到车里，关门，上车。
    “爸！爸！你不能不要我妈啊！”
    赵晓旸面对这个情况，也是害怕的。
    “妈妈万一被坏人拐走了，我就没有妈了！”
    赵诚又是气愤又是心酸，无力地拍打了两下方向盘：
    “是爸的错，给你找了这么一个妈！”
    “爸，那是我亲妈，没办法换的，她生了我，又不是后妈。”
    赵晓旸的话，愈发加深了赵诚的无力感。
    “爸，你去把我妈接下来吧，她一个人被撂在楼上，指定是害怕的。”
    “告诉晓明我们要来龙城，是我的错，我去跟我妈认个错。”
    “她想打就让她打我吧！”
    “我不能没有妈妈呀！”
    赵诚的情绪，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爸，你去嘛！”
    “是我想让晓明也跟来龙城的，所以才告诉他这个消息。”
    赵诚忽然反应了过来，儿子的聪明，是真的远超同龄人。
    赵晓旸聪明地想到了一个隐蔽的招数——
    告诉赵晓明，他就会跟老爸赵谚闹。
    他一闹，赵谚就会干预这件事。
    那么，赵晓明来龙城上学，那就板上钉钉了。
    如果赵晓旸自己出面跟母亲说，或者是跟父亲说，估计都会面对母亲的打骂。
    如果今天没有他们夫妻俩的争吵，如果他俩情绪都是平稳的。
    那么，这个隐蔽的方式，赵晓旸就成功了。
    “爸，我想让晓明来龙城，是真心实意的。”
    “我跟他关系好，我就希望他也能上好的学校。”
    “还、还有，大爸跟大妈对我很好。”
    “如、如果在龙城这里，你跟妈又吵架了，妈不做饭了。”
    “我好歹还能去找晓明，最起码大妈会照顾好我，给我一口饭吃。”
    这一刻，赵诚心酸得无以复加！
    大人之间的争执与吵闹，孩子成了最直接的受害人。
    这个事情，不能怪任何人，只能怪他们夫妻俩。
    吵架，一个巴掌拍不响。
    同样的，夫妻之间，出了问题也不是其中一方的问题。
    双方都有错，只是，看错多错少，谁更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