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虽大,但有寻人蝶带路,宋歌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一栋看似废旧的小洋房。
外头的铁栅栏也锈迹斑斑,小洋房的墙皮也斑驳脱落,这是很早以前的装修风格,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寻人蝶来到小洋房后就不在上前了,而是来回飞舞。宋歌心想,廖青山应该就在这里面了,她收回寻人蝶,准备进去瞧瞧。
手指一触碰到铁门,宋歌犹如被火烫到一般,疼的她猛地收回手,指头上瞬间起了好大的水泡。
宋歌疑惑,这是——结界?
可这结界似乎有些高级,比山林外围的等级还要高。廖家竟然会将如此高等级的结界设置在这里,也难怪没有派人看守了。
宋歌后退一步,捡起一个石头小心的往院子里抛去,谁知石头一靠近小洋房周围的结界便迅速化成了灰。
好厉害的结界!
连石头这样坚硬的东西都能瞬间被摧毁,更何况是血肉之躯了。
结界虽然厉害,但也有破解之法。
好在宋歌上一世特别喜欢研究这些,所以她只是稍微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便有了应对之策。
她掐指一算,今天是甲子日,生门在北。宋歌找到北面,在小洋楼的后方,老法子,先扔个石头。
这次石头没有成灰烬,而是被弹开了。
不错,这里便是阵法最薄弱的地方,从这里进去比较省事。宋歌凝神聚气,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雾气,然后她直接穿过了结界,毫发无损。
进去后,宋歌并没有得意,而是陷入沉思。她隐约觉得这次就像是个陷阱一般,似乎在等着自己踏入。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她的心头,以防万一,她掏出手机。
然后她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来到小洋房的一楼。
大门外面挂了把锁,窗户的玻璃外头也有铁窗,宋歌站在窗户跟前想先看看里面的情况。
这玻璃实在太脏了,好在玻璃有几条裂缝,宋歌指尖一用力,玻璃顺着裂纹便碎裂了。
她俯下身往里看了看,房子里面很空,什么家具也没有,里面地上除了灰尘还能看到拖拽的痕迹,上面有已经干了的血迹。
宋歌心里一紧,突然她听到了铁链的声音,她屏住呼吸,这响动似乎是从套间里面传来的——几声咳嗽,外加铁链晃动的声音。
宋歌又回到门口,抽出徐玲珑给的双手剑,一刀就把铁锁劈烂了。
她走进房里,空气里有霉灰味,顺着地上拖拽的痕迹,她来到了最里面的套间里。
这里面跟客厅一样,没有任何家具,只是墙上一左一右订着两条铁链,链条的那头还锁着一个人。
这人无力的坐在墙边上,身上到处都是鞭痕,血迹斑斑,他原本穿着的衣服也都被染成了血色。他的两只手都被铁链拷住,尽管处境如此狼狈,但他也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仰头靠着墙壁,眼睛闭着,嘴角还在流血,脸上血气全无,苍白的可怕。
只是他面色平和,毫无痛苦之色,身上的伤口有新有旧,新的还在微微渗血,旧的表面看血迹似乎已经凝结,但伤口却没有愈合的迹象。
果然是蚀骨鞭,廖家好狠——廖青山到底做了什么,要受到如此惩罚?
宋歌走过去,蹲在他面前。
前几天还活力满满地男子,现在却成了这副样子,宋歌忍不住轻轻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痕。
廖青山有些恍惚,这些日子总是迷迷糊糊的,疼痛在消磨他的意志,以至于脸上传来温暖的触感都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些空洞,好半天才开始聚焦,他声音沙哑,似乎连发出声音都有些困难,“你是——宋、宋歌?”
宋歌轻声道,“是我,我来救你了。”
“来、救我?”
他还是有些恍惚,多日的折磨,让廖青山大脑有些混乱,他现在有点点搞不清楚状况。
宋歌看了看他身上的伤,下手可真狠,肩膀上的几处鞭痕都深可见骨了,得快些将他带里这里才行。宋歌看了看烤着他双手的铁链,暗自思忖,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这铁链根本锁不住廖青山,但他现在浑身都是伤,自然挣脱不开这链子了。
宋歌把背包放下,抽出双手剑,她对着铁链开始运气,一剑挥过去——在剑身触碰到铁链的那一瞬间,火花四溅,一股刚劲之力袭来,这股力量震得宋歌握剑的手臂发麻,她自己也忍不住退后一步。
再看铁链,毫无变化。
宋歌略感疑惑,她眉头紧锁,看到廖青山呆滞的双眼,她又开始暗暗运气。
这次她又多加了两层功力,没想到那股力量又强了几分震得宋歌猛吐一口鲜血。
胸口有些疼痛,宋歌剑尖着地,另一只手则捂着胸口。
她缓了两分钟,就是这两分钟,廖青山终于醒了过来。
他起初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这人,觉得她有些熟悉,等到宋歌喷出一口鲜血时,廖青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然后就如同被人用凉水浇了脑袋一般,他原本混沌的脑子立马就恢复了清醒。
他声音沙哑,“宋歌,别砍了,这链子上有符咒,所有的力都会被反弹到施法者身上。”
宋歌擦了擦嘴上的血,“我刚才猜到了。”
看她又再次双手握紧长剑,那姿势似乎还想再来一次。
廖青山着急了,声线也开始不稳,“你别再运功了,我刚才说的你没听明白吗?”
宋歌姿势都准备好了,却被廖青山打断了,她看着他,“我知道呀,我明白你说的,这铁链上有符咒,我用几分力砍它它就会回报我几分,是这意思吧?”
廖青山看她一脸的平静,忍不住皱着眉看她。
“我知道,刚才砍第二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宋歌笑了下,“我又不是傻子,你不说我也猜到了。”
“你知道你还——”
“可要救你出去,就必须要把这链子砍断。”
廖青山的眼里亮了一下,然后他垂下了眼皮,嘴硬道,“我、我不用你救,能见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
“不用我救?”宋歌挑了挑眉,“廖青山,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廖青山低声说道,“我知道,我可能——可我也不希望你用这种方式,如果是以自损的方式才能救我,我宁愿你现在就离开,就当没来过这里。”
宋歌抿唇,严肃道,“我可以走,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廖家会将你打成这样?你先说,说了我便走。”
廖青山咳嗽了几声,眼神有些闪躲,但很快他就稳住了情绪,口气淡淡的,“我做了些让家主不太高兴的事情,惹怒了他,所以他就罚我。”
“罚你?”宋歌嗤笑了一声,对他的回答显然不太满意,“他是罚你吗?他这是要你的命!”
廖青山不看宋歌的脸,视线放在地上,“罚我也好,要我的命也罢,总之,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不、不需要你来——”
宋歌打断了他,“廖青山,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只要你告诉我一句,你的事和我无关,我马上就走。”
廖青山眼底的忧虑一闪而过,他压住眼底所有的情绪,然后强迫自己抬起头,他漠然的看着宋歌,“我的事和你无关。”
宋歌心里简直了——这廖青山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如此拙劣的演技,她一眼就看穿了。
宋歌瞥眼看他,“很抱歉,我这人天生反骨,最喜欢跟人反着来,你让我走,我还就偏不走了。”
廖青山楞了一下,然后急了,“这铁链你根本就砍不断的——”
“能砍断,”宋歌打断他,“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就能做到。”
廖青山捂着胸前的伤,他只要一动便会流血,可此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这东西上面施加的符咒是我廖家的独门秘法,为的就是让来救人的有来无回——你知道要将它砍断,就必须得打破这咒术,施法者必定会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廖青山清楚这符咒的威力,这几年从未有任何人能真正将这符咒破解,哪怕是化城修为最高的人也做不到,宋歌这么做只会伤害自己,这也是廖青山最不愿意见到的画面。
可这边宋歌已经开始运气了,她周身的气息瞬间便翻腾了起来,她盯着要下手的位置,还不忘叮嘱廖青山,“我知道,你且站好。”
廖青山因为激动,又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咳——你、你快住手!这、这咒法就是冲你来的!你现在离开,不要管我,他们、他们不会真的要我的命的!你听到没有!宋歌!”
宋歌自然明白,她猜到了,可她不能走,她不能眼看廖青山日日受那蚀骨鞭的折磨。
可是有一点廖青山说错了,廖家真的会要他的命。如果她视而不见,廖青山可能真的会因她而死。
廖家会这么对待廖青山一定跟自己有关系,宋歌心里清楚,虽然目前她还不太明白,但只是听廖青山刚才的说辞宋歌心里便猜出了一二。
可这廖家真是高看她了,为了请她入局,竟然这样对待自己人,就不怕寒了其他廖家子弟的心么?
廖青山再着急也没用,宋歌打定的注意很难更改。
她周身的气流开始涌动,廖青山猜她这一劈应该使了至少七成力,这就代表——
他思绪繁杂混乱,根本来不及阻止宋歌,只听“啪”的一声,廖青山双手上的铁链应声而断。
双手得到解放,廖青山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他震惊于宋歌的能力,一双眼中满是惊喜和担忧。
看着铁链碎裂,宋歌知道自己赌对了,只要用更加强大的力量去压制符咒,铁链是能被砍断的,但这么做也的确想廖青山说的,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胸中剧痛,宋歌没能忍住,喉头一甜,喷出好大一口血来。她立马坐下,开始打坐调息。
廖青山见状,也不打扰,之前双手被困,现在重获自由,他也跟宋歌一样,盘腿运起气来。
宋歌只能暂时压制住翻涌的血气,等回去后再细细调理。片刻的功夫,宋歌重新睁眼。
她翻了翻背包,掏出准备好的丹药,自己吃了一颗,又给了廖青山一颗。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件男士外套,披在廖青山的身上。
宋歌扶着他起身,“走吧,我替你找了个养伤的地方。”
廖青山脚下却没动,“宋歌,我——”
宋歌打断他,“别再浪费时间了,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
“要不你先走吧,我自己找个地方。”
“你能去哪儿?你现在这样子,山林外面随便一个守卫都能拿下你,”宋歌拉着他准备走,“快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廖青山心事重重,万分犹豫,但还是被宋歌扶着出了房间。
两人一踏出结界,宋歌便察觉不对。
周围静悄悄的,来的时候天气闷热,周围有蚊虫飞鸣,这会才不到半小时,山林里却死寂一片。
廖青山无奈的闭了闭眼,“放下我,你还能全身而退。”
单凭宋歌的能力,一人突围不成问题,但如果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就难说了。
宋歌斜着眼睛看他,“瞎说什么胡话,难道不放下你我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小丫头好大的口气!”
林子里传来几声嗤笑,只是听见了声音却看不到人。
宋歌找了最近的大树,将廖青山放下,转身对着树林喊道,“口气大不大你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见对方没有回答,也不现身,宋歌讥笑道,“真不知道廖家从哪儿请的你们几个虾兵蟹将,只会躲在暗处张望,连献身的勇气都没有。可笑可笑啊!”
果然来人坐不住了,一阵微风吹过,只听唰唰几声,一眨眼的功夫,宋歌面前便突然出现了几个人。
这几人全都一身劲装,没有蒙面,想必也是对自己特别自信,所以压根不在对方会不会记住她们的面容。
宋歌数了数,五个人,她笑了笑,“怎么,还有一个人是去上厕所了么?”
为首的男人心里一惊,她是怎么知道老六躲在暗处的?
他们几个明明将气息隐藏的极好,就算是高阶修士也不可能察觉得到的。
男人哈哈一笑,“小丫头果然有两把刷子。”
宋歌左右看了看,“你们这个藏在暗处的是准备在关键时刻趁人之危吗?喂,我都看出来了,你就干脆别藏着了。”
男人心里又是一惊,竟然连这都猜到了,看来这小丫头不能小觑。
男人吹了个口哨,那个躲在暗处的人终于现身,六人并排站在一起,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