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妃醒来的时候,像是沉睡了五百年。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她哭了许久,喊了许久,她的儿子仍然没有找到。
她梦见夫君带她到边关。梦见夫君打了一次又一次的胜仗。
她梦见那些冒充她儿子的人,个个张牙舞爪地想要瓜分战王府。
她梦见自己被灌馊饭,灌毒药,梦见有人救了她。
她梦见自己飞到了天上,又梦见自己到了仙境。等看清楚那梦中的小仙女,她便醒来了。
“王妃,待会咱们换上这一套衣裳,翻墙的时候方便一些。”乌萝柔声地说,“今晚咱们要去冒险,还不能让坏人发现了。要是发现了,就会没命的。所以你要乖乖的。”
“好!”战王妃重重吐出这字。
乌萝抬起头,对上战王妃清明的眼珠,只是这一个字,她就感觉到了,战王妃的不一样。
这个字铿锵有力,不再娇绵。
“王妃,你好了?”她试探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乌萝,本王妃醒来了!”战王妃弯了下唇,对这个一心一意伺候她的婢女,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王妃~”乌萝突然哽咽,“您清醒了就好。”
她是真的高兴,王妃能清醒过来,在照顾王妃的这段时间,她发现王妃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即便是发疯,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她伤害的从来都只是她自己。
“王妃,您能清醒过来,应该是吃了小姐配的药。”乌萝觉得功劳最大的便是小姐,她也必须让王妃知道。
“我知道。”战王妃轻道,“我记得她跟我说了许多话,让我为我儿子筹谋,让我回战王府夺回我们母子的东西。我还记得到了一个仙境,是她在照顾我。还喂我喝了糖水。”
战王妃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
“带我去见她!”
说完,她便起了身。
“王妃,”乌萝连忙道,“小姐出去了,她去找一个合适的出口。让咱们在客栈等着。”
“哦,我们要出城?”王妃对现在的处境还不太清楚。
乌萝见王妃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便把从她见到王妃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听得王妃频频蹙眉,又频频叹气。
“多亏了杳儿,本王妃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福气,竟白得了这样一个好孙女。”
“王妃,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回去战王府。”乌萝说道,“小姐很担心她爹呢!”
“盛傲那个老匹夫,等本王妃回府,定要他跪搓衣板。”王妃凶凶地骂了一句。“鬼迷了他的心窍,临老受别人蛊惑。我看他这个战王也别当了!”
乌萝惊了!
这王妃清醒过来竟然是这个样子,这还是那个传闻中温柔软弱的王妃吗?
“乌萝,带我去杳儿房间等她。”战王妃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己的乖乖孙女。
虽然梦里她见过许多次了。
但她现在很想验证那些梦是不是真的。
“您现在就是在小姐的房里。”乌萝解释说,“小姐见您睡着才出门的。您不必心急,等小姐办完事,她会马上回来。而且今晚我们要出城,小姐一定会赶回来。”
李杳出了客栈,并没有马上去与朱雀碰头。而是再次回到了食闻酒肆。
已是傍晚时分,青池城内早已静悄悄,也冷了吓人。
一呼气,便结成了霜。
李杳把帽子裹得十分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饶是这样,睫毛上也挂满了霜珠。
其他酒肆都关门了,只有食闻酒肆的门半开着。
那男子像只沉睡的猪,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躺在躺椅上。
李杳走了进去,他才翻了翻身,“又是你!”
“嘿,您还真能睡。”李杳并不在意他说话的口气,走近之后,从腰间拿出长公主给她的玉牌,在男子眼前晃了晃。
男子像根弹簧一样立马弹跳起来,瞬间站到了地上。
“不要紧张,”李杳很自然的坐到了躺椅上,倒也没躺下,却也摆出一副慵懒的样子。
“属下见过总舵主。”男子跪在地上。
这下轮到李杳大吃一惊。总舵主,这玉牌代表总舵主。如果是这样,那意思是长公主把地狱楼直接转交给了她。
要知道长公主才是地狱楼的总舵主。
她竟不知道长公主如此豁得出去。
“起来!”李杳努力维持镇定。幸好男子很恭敬,没有看到她刚刚差点失控的表情。
男子起了身,仍十分恭敬的模样。
李杳单刀直入,“青池城到底是何情况?”
“青池城表面上一面安宁,实则已被北襄国控制。”男子回答说。
一看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李杳示意男子坐下说话。男子便坐到原本他踏脚的矮凳子上。
“守城将军颜不易原是战家军的一员,跟着战王在战场立下不少功劳,后被战王调至这青池城做了守城将军,也是这青池城最有权力的人。
据属下了解,早在半个月前,他便开始拥护盛小将军,为他所用。
这几日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北襄军已调派三万人马,目的就是这青池城。
颜不易关城门,表面上是为了抵御北襄军,实则是等北襄军来收城。
算算日子,北襄军最迟三日便抵达。
届时,颜不易会拱手让城,也许也稍作抵抗,但最终结果必败。
可惜青池城的百姓不知道。”
孔敬嗤的一声,“北襄军连续败了几次,最后一次被盛小将军打得更是落荒而逃。大家都赞青出于得蓝胜于蓝。现在战王的权力一半落在了盛小将军手中,百姓们也不觉得奇怪。只当战王上了年纪,这晴川关迟早由盛小将军接手。
尤其是青池的百姓,面对即将到来的北襄军,有些担心,但担心得不多。
他们甚至觉得北襄军根本围不过来,也不是战王父子的厉害。
如今军营里正热闹地开着庆功宴,须不知,那些饿狼已经扑来了。”
“你既然调查得这么清楚,为何不想些办法?”李杳问。
孔敬又嗤的一声,“说到底就是战王治家不力,盛小将军同他的姨娘这么迫不及待夺他的势,也是因为战王府那个失踪了三十多年的大公子回来了。
他是战王,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他那个家一团糟。”
他稍稍沉吟了一下,“属下只是个收集情报的,能想什么办法,也已于五日前给总舵去了信,您没收到?”
李杳尴尬地笑了笑,“不巧了,我接手地狱楼的时候,你那信应该还在路上。”
孔敬看向她,眼里有些迷茫之色。
“前总舵主把它交给我时,我并不知道这玉牌代表总舵主的身份,只以为能在晴川关行个方便。倒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权力。”李杳说得直白,一点也没有隐瞒。
“而且,远火救不了近火。即便前总舵主收到你的信,怕也只能干着急。”
孔敬也知,遂垂下了眸。
“不过我既然来了,总得想办法拦一拦。”李杳又说。
孔敬觉得前舵主既然把玉牌交给了眼前这个看似没有一点杀伤力的小姑娘,那就证明这小姑娘有异于常人的本事。
但要说她能在晴川关做出什么大事,他是怀疑的。
尤其是现在平淡地说要拦一拦,这让他更加怀疑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