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老师和学生
长达数个世纪的复杂生活已经让吉莲尼丝对于过去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但她仍然记得，那个曾经帮助自己走上奥术道路的高大身影。
那是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精灵男性，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性格温和、诲人不倦，并且长期保持健身和锻炼身体的习惯，和大多数研究者有着显著的区别。
吉莲尼丝·嘉兰诺德之所以会选择研究魔法和武艺有机结合的方向，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她老师的影响。而她本人也和其师长一样，终身保持了健身的习惯。
吉莲尼丝曾经无数次地庆幸自己完整地接受了老师的教诲，不然的话她应该早就死过一遍又一遍了，就像和沧澜之握的上一任主人交手时那样。
但现在看看，看看这个弓腰驼背，像是虾米一样强撑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老人！他的身上还哪里有她记忆中老师的影子？！
“精灵只有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才会迅速衰老……”吉莲尼丝下意识地晃动着头部，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老师，您怎么会……”
“这不是真的——”
“不，亲爱的简（吉莲尼丝的爱称），你已经穿过了我布设的一切迷雾，穿透虚妄，来到了最终的真实之前，”垂暮之年的老精灵看起来一阵微风都能将他击倒在地，然而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悲伤和恐惧，吉莲尼丝在他的脸上看到的只有欣慰，“我已经太老啦，随时都会死去，就算是精灵，也难免要迎接这样的一天。”
“很高兴能够再度见到你，自海兰帝国覆灭后，很多人都传言你最终的结局，我听到的最靠谱的一种，是说伱坠入了元素位面，但我坚信，我最得意的学生绝不会就这样死去。”
“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确认你还活着，我真的太欣慰了。”
“不，老师！我们还有很多办法！”吉莲尼丝失态地喊了起来，她尽量扬起脸，控制着泪水，不让这些无用的液体搅乱如此重要的重逢，“老师，我们可是魔法师啊！我也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简了！”
“相信我，我可以让您继续活下去！魔法物品、炼金药剂、元素化、甚至是巫妖！您想要什么，我都给您去拿来！”
“别再离开我了，求求您！只要您点头，就算是把海兰帝国复活过来，我再亲手灭了莱恩家族都在所不惜！”
老人沙哑地笑了起来，他张开不剩几颗牙的嘴巴，说话像是在吹口哨：“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亲爱的，毕竟在我离开你之前，你就已经是最强大的法师之一了。”
“但复活海兰帝国还是算了，有些东西还是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比较好，对吗？”
“对，您教训得是，我都听您的！”吉莲尼丝疯狂地点头，“您好好活着，我绝对不会让莱恩家族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呵呵，简……”老精灵摇了摇头，他扶着门框，微微地喘息着，干瘪的胸膛剧烈地起伏，“那不重要。”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打算接受——我已经活得够久了。”
浑浊的双目环顾着这方被奥术拼接起来的小小空间，老精灵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吉莲尼丝腰间的佩剑上：“真实、准确、深刻、专业，你是从哪里找到它的？”
“我的老伙计，我们好像有一辈子没见了。”
“一个熔铁壁垒的审判官那里，”吉莲尼丝解下“缄默”想要物归原主，但她的老师却没有接剑的打算，“您和他们有过冲突吗？我可以……”“不，不是和他们。我曾经参加过他们对抗深渊的战斗，不小心受了些伤，被他们送回了后方调养。这把剑当时也是一位审判官帮我拿着的，后来他奔赴战场，我也忘了拿回来。”
“你也不用再还给我啦，你瞧我这身板，哪里还能举得起剑？”老精灵自嘲地笑着，“变懒很容易，再想勤快起来就难了，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对了，你不打算进来坐一会儿？陪陪我这个快要入土的老家伙？还是说，你有别的事情要忙？”
“我……”吉莲尼丝闭了闭眼睛，面对老师的邀请，她还是没能迈开步子，“我追踪到这里来，其实是为了一件事。”
“您……知道外面的那些赤霉吗？它们的变异和您……”
老精灵眨了眨眼睛，然后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哦哦哦！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来的，我明白了！”
“你该不会以为，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得起这么大的阵仗吧！”
年迈的老法师缓慢抬起左手，深蓝色的奥术光辉立刻在吉莲尼丝的面前展现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卷。
“但你要说完全没关系，其实也是不对的，大概是在几个月前吧，我从那变异的赤霉之潮里，救下了一批虎人。”
“他们可能是这附近的原住民，因为赤霉的增殖而流离失所，在他们被真菌吞没，崩裂成一只只孢子人之前，我把他们接到了这里过了几天。”
“只是你瞧，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可以给他们消耗，一直扣着他们不放不过是慢性的谋杀，所以我决定做一把烂人。”
吉莲尼丝微微点头：“您改造了他们，让这些强酸虎人不再惧怕赤霉，并且还以各种理由赶走了他们。”
“看来你见过他们了？”吉莲尼丝的老师似乎没料到这件事，低声嘀咕了一句，“他们……过得怎么样？”
吉莲尼丝没有说话，但老法师已经知道了答案：“失去了智慧，沦为野兽了是吗？”
“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这里的材料有限，您当然有自己的苦衷。”吉莲尼丝还试图替老师辩解，但这位年迈的精灵却不打算听这些话。
“那都是借口，预见到了这种可能却无力改变，这就是我的过失。”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什么都挽回不了了，所幸，你却还能帮我一把，做我做不到的事情。”
老精灵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学生：“我已经找到了这些赤霉发源地的坐标，但我的力量没办法和它们对抗，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