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人燃没有回答,对着身后的神龛遥遥一指,神龛上的大戟变幻到他的手中,变成和燧人燃等身的武器,大戟通身古铜色,上面隐约泛着绿色的铜斑,诡异的是大戟刀刃上闪着幽蓝的火焰。
“蓝色的火焰?”容絮喃喃道。
“大祭司”燧人燃说:“说起用火的渊源,我们燧明国已有上千年,你有业火,我也有火。”
说话间,燧人燃挥出大戟,幽蓝色的火焰带着奇怪的冰冷气息,穿过他身边的信徒,朝着容絮而来,却在接触到容絮红色衣摆的一瞬间,闪烁几下,就彻底消失了。
容絮的衣摆上连一个灼烧的火星都没有,容絮却感觉身体猛然一滞,双手突然脱离,怀中的红莲差点掉在地上。
“这到底是什么火?”
燧人燃说:“这是从死去的信徒尸身上取出的磷火,特别是那些怀着怨念、仇恨、厌恶的人,他们连灵魂都充斥着无法满足的欲念,这火焰——主上给起了名字,叫做幽灵鬼火。
幽灵鬼火是我前日放在山林中的野火里,你的红莲已经吸收了。”
听到这话,容絮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她突然回想起重生在迷雾森林的时候,被亲近的人背叛,仙骨被挖出,浑身被毒刺荆棘扎破,丢下可怕的魔域深渊……
她变成了孤魂野鬼,亲眼看着容家覆灭,却无能为力。
她想起来到部落的十多年岁月,总是温柔微笑的将离,死在原本幸福的新婚夜,她抱着将离逐渐冰冷的身躯,那一刻,她眼眶里没有半滴泪水,灵魂里的某种东西却在一点点抽离。
火系灵根的容絮自从找回灵力之后,就再也没有感觉到过寒冷,此刻,她的手脚却不受控制的发冷颤抖,那种冷意仿佛从她的骨髓渗出,一点点蚕食她的躯干四肢和温热的心脏。
容絮睁开眼睛,黑色的丝线一点点延伸向她的瞳仁。
红莲的情况更不好,他奄奄一息的缩在容絮的怀里,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小猫咪。
红莲业火在冥府处置极刑的犯人三万年,就算是红莲的业火也不免沾染上了罪恶的气息。
鬼火就像是点燃气息的引子,只需要一点,就将业火原本深藏在心中的封印点燃,爆炸。
一旁的负劳看着容絮的异样,抱着手,唇角勾起,眼神玩味,像是在欣赏一件了不得的艺术品。
‘艺术品’容絮的整个身体发冷颤抖,疼痛从脊骨处开始蔓延全身,她的身体里像是有两种不同的力量在撕扯,那样的疼痛,仿佛要把她的灵魂生生撕扯成两半,她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吐出一口鲜血。
血液落下,化成点点带着黑色的火星。
容絮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手中的龙骨刀插在地面,支撑着她的身体,龙骨刀似乎感受到了执器者的情绪,发出阵阵悲鸣。
燧人燃笑起来,他拂开身边的‘蝼蚁’,一步一步朝着容絮走过来,在燧人燃的身后,神龛上的黑气丝丝缕缕地牵扯着他。
“大祭司,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自以为拿到了世间强大的业火,这片大陆上就没有能制衡你的东西了?”燧人燃走到容絮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你现在认输的话,我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
容絮半跪着低头,没有任何反应。
燧人燃不解,他抬脚,粗制的毛皮靴子踩在容絮单薄的肩膀上,戏谑着说道:“大祭司,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可不会像伏牺部落一样怜香惜玉,杀了你,我会将整个涂山部落的人也一并杀死,让你们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大祭司,这一局,还是我胜——”
燧人燃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手忽然握住了他蹬在容絮肩膀上的脚。
瘦弱苍白的手上带着灼热的温度,迸发出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一把将燧人燃的脚弹开。
“怎么可能?还从来没有人能抗衡鬼火的怨念”燧人燃惊呼。
燧人燃后退两步,刚刚站定,就看见容絮将红莲轻轻放在地上,支撑着龙骨刀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她抬头,动了动脖子,骨节咔咔地响了两声。
容絮睁开眼睛,她的整个瞳仁都变成漆黑的颜色,苍白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满头的银发无风自动,她的周身萦绕着红色和黑色纠缠不分的火焰,像是业火刚刚处置了极刑犯的模样。
容絮注视着那座神龛中一动不动的雕像,眯了眯眼,她轻松拔出龙骨刀,扣着刀上的环在手上转了一个刀花,龙骨刀在她的手中,不像是需要握紧,与她并肩作战的武器,而像是一件随意摆弄的玩具。
她的目光穿过了燧人燃,穿过了雕像,不知道看向什么人。
容絮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冷,“这么久没有出来,看来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到我头上。
你以为就凭着你这残缺的魂识,能够打败完整意志的我,真是自不量力。”
燧人燃瞬间睁大了双眼,他握着大戟的手掌,虎口处因用力而发白,他问:“你不是大祭司,你到底是谁?”
“啧”容絮收回目光,看着燧人燃,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蝼蚁,一看你就是在教习的课上从来不好好听讲的人,我不是说过了嘛,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不能活着出去了。
死之前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燧人燃身后控制的黑线都瑟缩了一下,他定了心神,开口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怪物,在主上面前,莫要张狂。”
“算了”容絮食指拉着龙骨刀的环扣,“就算你有遗言,我也懒得记。”
她用手指轻松将通身雪白的龙骨刀提起,“去吧,小地龙,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龙骨刀刀身龙炎缠绕,在空中悬停了一秒,刀身翻转,一道赤黑色的龙炎喷出散开,化作无数条游走的火龙,朝着四周手无缚鸡之力的信徒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