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万魔教上上下下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潜龙之渊的一间石室里,两个老头却仿佛与世无争,悠闲的在房间里下着棋。
“将军。”
左侧的老头一身黑袍,看着窝在九宫格上方的'马',捻着白须把'帅'在棋盘上提了一步。
“再将。”
一个绿色的卒子横到了'帅'的旁边,黑袍老头见此沉默不语,始终盯着眼前的棋盘,过了一阵,他终于不情愿扔了手中的棋子:“你赢了。”
“还来不来?”一幅渔翁模样的老头笑呵呵的问道。
'咚咚咚.....'
还没等黑袍老者回答,一阵有序的敲门声就传来了:“我回避一下。”渔翁老者不等对方说话,他就悄然的走到了桌子前静坐。
“进来吧。”
来人是一名结丹中期的中年魔修,明明房间里有三个人,可他却像没看见渔翁老者一般。
黑袍老者率先开口:“不是说过了,没事不要来烦我吗?”
中年修士忐忑的说道:“师尊,这事......有点丢人,掌门让我询问师尊的意见,就在刚刚,有两个筑基初期的小辈,为了渡海去困魔岛参加试炼,偷了门派里的一艘船逃走了,掌门的意思.......”
黑袍老者目光淡淡的一瞥,看向渔翁老者高深莫测的神情,内心什么都明白了,他冷哼一声,说道:
“你去问问何乙乾吧,是不是还嫌不够丢人?这两个小辈是怎么混进来的?谁值守的岗哨,谁看守的船只,这些都查不清楚,掌门就换个明白的人当!”
“还有,我记得船和法阵核心是分开存放的,他们只偷了船吗?”
“都偷走了.....这确实不可思议,所以,我想请示师尊,用不用把他们抓回来,将这件事彻底的查清楚。”中年男子无比恭敬地说道。
黑袍老者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吧。”
“给万魔教留点面子,别搞得像输不起一样,让其他三家看了笑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明显是冲着渔翁老者说的。
“是,老祖。那我就先退下了?”
得到了黑袍老者的应允,中年修士离开,渔翁老者又重新做回原位:“好你个墨渊啊!借机与我下棋,背地里却让你的徒子徒孙来我的地盘撒野。”
“秦道友,这不还是怕你下手不知轻重,我若不来,这几个苗子恐怕就毁在你手里了。”
渔翁老者慢悠悠的说道。
黑袍老者并没有追问两人是如何做到的,而是问道:“你能教出多少个像他们这样的修真者?”
“我没那么多的精力啦,最多九个。”
渔翁老者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的说道:“如果你们当时不联合起来一同压制我,一百年......我至少有一百年的时间改变天云大陆,你、你们,浪费了我一百年啊。”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黑袍老者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事实证明,提防你是我们所有人做的最明智的决定,让你早一百年进入元婴期,这天云大陆,恐怕真就成了你的囊中之物了。”
“我要这片贫穷的地域做什么呢,冰雪大陆,蛮荒大陆,哪个都比天云大陆好得太多,更别提蛮荒之外了.....”
“别想那么多了,墨渊,你不解决天云大陆修炼的资源问题,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不会帮你去加固空间通道的,你究竟能不能更进一步,还是取决于你自己。”
渔翁老者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别废话,输我的两块精铁,该兑现了!”
“再来一盘,你发明的这个象棋果真有趣,我就不信胜不了,你再让两车两炮!”
......
陈默等人可不知万魔教内部的隐秘,在他们看来险死还生的局面,殊不知在墨渊真人的眼里,就是一场小孩子在过家家而已。
此时,夜澜天和林玉琴已经返回了客栈,所谓的老地方,就是他们开始计划的那间屋子。
最危险的李红花被陈默引走,他们可以说得上没遇到多少阻力就成功逃离了,而陈默却生死不明,这不免多少有些令人担心。
“你干什么去?”
夜澜天看林玉琴坐立不安的模样,这会儿有点想往外走的架势了,出言喝止道:“你生怕万魔教找不到你,还要露面告诉他们你在这里,是吗?”
“陈默还没回来!夜师兄,我在附近找找他!”
“你给我老实点!”
夜澜天勃然大怒,把林玉琴拽回来按到椅子上,指着她的鼻子警告道:
“陈师弟不可能有事!他就是另一个我,他不会死,我也不会!反倒是你,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你要是再被万魔教的人抓走,没人能救得了你!”
夜澜天担心林玉琴在他手中出事,恐吓,也成了阻拦她的一部分。
林玉琴当然不会理解,她又一次见到了夜澜天的凶狠,一想到曾经的过往,林玉琴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都是我的错......只要他能回来.....我再也不和他生气了.....”
夜澜天没有思念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体会不到林玉琴此刻是何种心情,日升日落,两人一个在椅子上祈祷,一个在盘膝修炼,等到次日的傍晚,夜澜天才开口说道:“你饿不饿?”
林玉琴闻言摇了摇头。
“我去吃点东西,你别乱跑。”夜澜天又重复了一次,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陈默迎面而视:“嗯?!回来了!玉琴师妹!哈哈,看看这是谁?”
林玉琴顺着声音抬头望去,那门前果真是陈默的身影,愣了几息,她的神情迅速冷淡了下来:“让开!”两人各自闪开了一个身位。她瞥了一眼就下楼了。
“你干什么去?”夜澜天疑惑的道。
“吃东西!”
“女人心海底针啊!”夜澜天悠悠的感叹道:“你在说什么呢?”陈默紧接着一脚踏进房间,走到桌前猛灌了一口水,抹了一下嘴巴道:
“师兄,让林玉琴别吃了赶紧走,这件事闹得可不小,不趁着夜晚开船,等到白天就不好说了!”
夜澜天道:“追杀你的那个筑基中期怎么样了?”
“我买了一条命,她应该不会找我麻烦了,但其他人可说不准,尽早离开为妙。”
“行,那我这就收拾,船还在你的储物袋里?”
得到陈默确切的答复之后,三人迅速行动起来,林玉琴没吃几口就被一同带走了,趁着夜晚,三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海边,陈默把船扔到了水中,由于不是帆船,他们又用树杆做了两根船桨以防万一。
夜澜天把法阵核心放在船体的凹陷之处,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这块能量石不受地域的影响,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催动,在船体的前方可以聚集一个反方向的漩涡,相抵之下,通过困魔岛的最后一段路程就轻松的多了。
即便有海浪袭来,三个筑基期修士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船翻过去的,想来这次是没有问题了。
夜澜天计划全程由他与陈默两人划船,就不让林玉琴出面了,只负责望风就好。刚入海的前两晚没有说话的机会,直至等到第三晚,林玉琴熟熟睡去,夜澜天才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你有什么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话?”
陈默疑惑不已,夜澜天悄悄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话,令陈默当即目瞪口呆。
过了很久,陈默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犹豫的说道:“你别跟我说...这是她亲口和你说的!”
“她能和我说这个?”夜澜天白了陈默一眼:“我都说了,是你误会了。”
当下,夜澜天把大雪山的事情,从头到尾的和陈默讲了一遍,完全是林玉琴的原话,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成分。
况且陈默有办法验证他话的真伪,他当时就在大雪山啊!
“人家就是青梅竹马,姐弟的关系,再说,因为你都已经决裂了,你还想怎么样?”
夜澜天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故意挤兑他,说道:“得知真相的滋味不好受吧?我之前有好几次都要告诉你了,你就是不听,这回啊,我看你把她的心伤成这样,你怎么挽回,哎,可惜喽!”
陈默在得知夜澜天所说的详情以后,整个人已经是傻掉的状态,这回一切都能对得上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终于知道林玉琴为他付出了什么,为了他和林家分道扬镳,为了他来困魔岛吃苦受罪,为了求他和好,连尊严都放弃的女人,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给她甩脸色。
真相大白以后,陈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林玉琴?这段她付出了全部的感情,陈默怎么能忍心有理由拒绝?
得知一切之后,陈默久久不肯松懈的壁垒终究裂开了缝隙,距离坍塌,也仅是陷入了倒计时。
......
同样皎洁的月色,一对恋人有着各自不同的心情,远在不知多少千里的楚无霜,此刻正在一间普通的草屋内,经受着大多数女人都会承受的折磨。
“造孽啊!造孽啊!!”
林玉菱焦急的在草屋外等候,近一年的时间过去,她变得更加苍老了,听着房间里撕心裂肺的喊叫,林玉菱又急又气,嘴里不停叨咕着'孽缘''孽缘'二字。
“妹子,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和晚辈们上不起这个火,把心放开一点吧!”
同样等候的还有一位老妪,看得出来他是林玉菱的多年好友,此等重要又丢人的事情,林玉菱还是通知了她来守护,可见两人的情谊深厚。
“无霜这孩子!他们两个在一起我不反对!可总要有个结果吧??这算什么?那困魔岛是个什么地方,九死一生!孩子生下来就没爹养!无霜下半辈子怎么活?她可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林玉菱越想越气,把陈默连带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狗血喷头,此时,屋里的惨叫声更加清晰了。
老妪替林玉菱拍了拍后背:“要说陈默这孩子,我在老孙头走的那天见过,挺有礼数的一个后辈,年纪轻轻的就是筑基初期的修为,无霜的眼光不错,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到头来,还把自己气的不行。”
“不过话说回来了,妹子,这孩子若是出生了,可不能挂无霜的身边,你得找个理由安排,没有婚书就有了身孕,传出去......”
“我生气就在这里啊!”林玉菱咬牙切齿的说:“我让无霜打掉,她却说......”
就在此时,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从草屋内传了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肉球'被接生婆抱在了白布上:“恭喜恭喜!是个女孩!母女平安!!”
“拿去吧!”镇子里最好的接生婆领了赏钱,欢天喜地的离去了,林玉菱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楚无霜,又气又可怜她,这傻孩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当母亲了!
“哇......哇.......”
小肉球一直在哭闹:“这怎么回事儿啊?”老妪把孩子抱回了楚无霜的身边,这才停止了叫嚷。
“柳前辈,给我看看孩子吧!”楚无霜虚弱的开口说道。
“好。”老妪把小婴儿抱起来,让楚无霜看了一眼,由于孩子太小,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也看不出什么模样来:“放心吧无霜,你的孩子不会丑的,将来和你一样,也会是个大美人!”
林玉菱始终冷着一张脸不说话,楚无霜伸手去碰她的手,第一次她躲开了,第二次,林玉菱看楚无霜难过的神情,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唉!”
一声叹息,蕴含了无数想说的话,楚无霜似乎想到了什么,也跟着无声的哭了出来。
老妪在一旁静静坐了一会儿,见两人哭的差不多了,她对楚无霜说道:“无霜,这孩子你可以养,但你不能告诉她,你是她的母亲,如果....假设,按最不好听的说,如果他没了,你一辈子也不能告诉这孩子的真相,你明白我们的意思吗?”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楚无霜在得知自己的孩子不能叫自己母亲的那一刻还是没忍住,再次哭了出来,这一次没有人劝她,路是自己走的,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走下去。
“我会让她叫我师父,就说.....她是捡来的孩子.....”
这一句话,三个人都没忍住情绪,在本该大喜的日子又哭了出来,还是林玉菱最先调整过来,她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颤抖的说道:
“好了,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陈小子吉人自有天相,他会回来的,无霜,给你的女儿起个名字吧。”
楚无霜缓缓的说出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