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弹幕动了几下。
    「托！一看就是托！」
    「我倒要看看这个主播打算怎么演。」
    「五十块钱驱邪，倒是不贵。」
    「楼上你还真想买啊？」
    赵晏清擦了擦额头冷汗。
    他就是说五十块不贵的那个。
    擦冷汗的原因不是因为被人看出来是托，而是因为，他就在那个诡异的电梯门前。
    捧着手机的男人整个身体快要贴在赵晏清身上，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不是托，真不是……”
    “我家这电梯，已经好几次把我带到奇怪的空间了。”
    直播间弹幕又动了几下，无非是讽刺这个托儿很不专业，有胆子打开视频之类。
    赵晏清咽了口唾沫。
    他现在就是后悔，相当后悔。
    沈月陶给他戴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又一次发烫了。
    身后这个吓得腿发软的眼镜男是赵仲齐的一名助理秘书，周凡。
    寒假期间，赵晏清几乎天天都去赵仲齐的公司学习管理经验，跟周凡逐渐熟悉起来。
    这小伙子是海归硕士，家境不错，工作能力也颇有亮点，赵仲齐给了周凡相当高的年薪。
    于是周凡很快就在h市贷款买了一套精装修公寓。
    那套公寓背靠大型地产公司，附近即将修建地铁站，升值潜力很大。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偏。
    位置在赵晏清所住的别墅区附近。
    但没关系，未来地铁通到这里，自然会形成热闹的商业区。
    带着对新生活的美好期待，周凡在新年到来之前搬进了新家。
    年三十那天赵仲齐还给周凡封了个厚厚的红包，祝贺他乔迁之喜。
    小伙子笑得从后背都能看见鼓鼓的脸颊。
    再见面就是年初七。
    赵晏清跟着父亲去公司，打眼一看周凡便被吓了一跳。
    前不久还红光满面的周凡，过完年假之后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色惨白，走路都在晃荡。
    赵仲齐也吃了一惊：
    “小周，你这是病了还是？”
    周凡像是受了惊，连忙说：
    “我没事！”
    但是声音异常尖锐，还有点破音。
    赵晏清当时没当回事，谁能没点私人烦恼呢。
    如此过了几天，周凡的状态越来越差。
    工作时常发呆不说，有时候还一个站在窗口喃喃自语。
    赵仲齐越发觉得蹊跷，但不管他怎么问，周凡都像受惊的兔子，要么说自己很好，要么苦笑摇摇头。
    前几天，赵晏清从周凡身边走过，忽然停下脚步。
    沈月陶给他的护身符，他一直挂在脖子上。
    近几个月他都平安无事，护身符安安静静贴在胸口，从无异样。
    但是这一天，他跟周凡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护身符忽然热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瞬间，赵晏清还是深深看了眼周凡。
    这人身上有古怪。
    他这两天都在犹豫，要不要联系沈月陶。
    但是他跟沈月陶并不是他能主导的关系，他也不能随便替她接这种驱邪的事情。
    直到沈月陶跟他提到打算直播驱邪，在线占卜，让他给找个托儿。
    赵晏清立马想到了周凡。
    事实上，周凡现在的状态越来越差了。
    如果沈月陶不出手，周凡迟早要出事。
    他根本不是托儿，是真正的客户。
    沈月陶直播这天，赵晏清联系了周凡，并跟着周凡来到那栋公寓楼下。
    周凡现在已经到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地步。
    赵晏清让他往东，他绝对不往西。
    不过周凡还算有节操，到了公寓楼下，就坚决不让赵晏清跟着进楼。
    “小公子，小少爷，小祖宗，我谢谢你肯帮我，但是我不能让你也被拖下水。”
    周凡拖着赵晏清往后退。
    时间是傍晚，天色还有些金红色的光亮。
    赵晏清抬起头看向眼前这栋二十多层的公寓楼。
    这个小区不愧是号称新一代住宅设计，楼房的外立面很是漂亮，由于刚刚交房不久，大部分楼都还黑灯瞎火。
    只有少数楼层亮着灯。
    周凡住的这栋楼，大约只有几家有人走动。
    整个小区，相当安静。
    沈月陶冷静的声音从周凡手机中传来：
    “你现在就在你家电梯门口？”
    周凡看着眼前的电梯，脸上带着即将上刑场的表情：
    “是的，我有预感，今天我又会遇见它。”
    其实不用周凡预感，站在旁边的赵晏清可以百分百确定今天不能善了。
    他脖子上的护身符一直在发烫。
    他忍不住了：
    “如月小姐，我是周凡的朋友，他看起来很不好，您能救救他吗？”
    如月，是沈月陶的直播间名字。
    沈月陶扬起眉，她真没想到赵晏清这个八字有缺的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跟着周凡去事发现场。
    听他的语气八成是不太好了。
    沈月陶抿着唇，镜头下的洁白手指迅速展开一张符纸，朱砂笔蘸上朱砂之后笔走龙蛇，很快画好一张符，然后全屏显示符纸。
    “你们保持手机亮屏，我的符会顺着网络保护你们。”
    这话一出，直播间所剩不多的人纷纷“切”了一声。
    「演得越发离谱。」
    「我长这么大第一回听说符纸隔着屏幕也能行。」
    「楼上的说的好像见过不隔着屏幕也能行的符纸。」
    「也是……」
    沈月陶没有理会，她让周凡打开摄像头，勇敢进电梯。
    “周凡的那位朋友，请乖乖等在电梯外面。”
    沈月陶的嗓音带着命令语气。
    赵晏清听明白了，他今晚但凡敢行差踏错，下一年的护身符不要想了。
    周凡自然也不敢让赵晏清涉险，他脸色苍白地看了眼赵晏清，随后视死如归地按下电梯开关。
    装修得很现代的电梯厢出现在直播间视频里。
    周凡一闭眼踏了进去，抖抖索索按下自己的楼层。
    沈月陶没说话，直播间弹幕也不动，观看的人却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电梯无声向上行进。
    “十一层到了。”
    提示音把视频内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周凡汗如雨下，牙齿咯咯直响。
    电梯门打开。
    没有正常的楼道。
    门外是一堵水泥墙，墙上有个一米见方的通道。
    通道里有一个乌漆麻黑的脑袋准备往外钻。
    然后与周凡和直播间里的人对视了一眼。
    “啊啊啊啊啊————”
    周凡尖叫。
    “我擦啊啊啊啊——”
    直播间众人尖叫。
    “好可怕啊啊啊啊啊————”
    水泥洞口的脑袋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