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厮轻声答是。
    其中一个继续守在外面，想请顾明珩先进去歇息，被顾明珩拒绝了。
    另一个则进去通传。
    小厮先见的是沈大庆。
    他如今是郡主府的管家，管着郡主府的一干大小事宜。
    听说长安王来了，他十分震惊，眼睛都忍不住瞪大了一些：“你说谁来了？”
    等小厮又答了一声，他立刻急斥道：“昏了头了，那位来了，你们就让他在外面等着？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他说着就要亲自去请人。
    小厮忙回道：“是王爷自己要在外面等，他只让我们来通传一声，说郡主不想见就算了，让郡主好好歇息。”
    沈大庆大脑急转。
    想着王爷应该是顾着男女有别，又是夜里，被人看到不好，便及时勒停了步子。
    “我去见郡主。”
    说完，沈大庆就掉头朝里头走去。
    不过沈大庆并未见到明锦。
    明锦已经睡下了。
    她今日一回来，等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便撑不住睡了过去，连晚膳都没吃。
    底下的人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轻易扰她，只随她心意，任她在屋子里歇息着。
    左右厨房随时都有人。
    她什么时候饿了起来，什么时候都有吃的等着她。
    ——是裴姑姑见的沈大庆。
    知晓顾明珩来了，裴姑姑也有些吃惊，本想让沈大庆直接去回了，跟长安王说一声，郡主已经睡下了。
    但念及王爷对郡主的关心。
    他这个点特地过来，想来应该是猜到了什么。
    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个时间，特地过来一趟。
    裴姑姑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开口与人说道：“算了，我去回他。”
    她说完又嘱咐了华岁她们一声，让她们好好看着郡主，然后又看了一眼里屋。
    点着烛火的屋子，少女睡得很沉，没有被外面的情况所影响。
    裴姑姑看得心里酸软，又悄悄放下了锦帘，这才放轻脚步，转身出去了。
    一刻钟后。
    裴姑姑见到了顾明珩。
    顾明珩这会已经从马背上下来了，他仍在外面候着，没有进去。
    卓前和吴济在他身后站着。
    知晓王爷这会心情不好，他们也不敢贸然开口。
    “王爷，有人出来了。”吴济眼尖，先瞧见了从里面出来的人，跟顾明珩回了一声。
    顾明珩循声看去。
    远远看见一个妇人从里面出来。
    窥其面容，寻出旧时记忆里的一点熟悉感，又想起之前安公公来回的话，知道这位应该就是明锦那位乳母，裴姑姑。
    他们以前见过。
    但毕竟相隔这么多年，面容也不是全然没有变化。
    顾明珩也是看了一会，才认出她。
    未等裴姑姑先过来与他行礼。
    顾明珩就先一步走了过去，询问已经走到跟前的妇人：“裴姑姑，她……怎么样？”
    卓前和吴济也跟着走了过来。
    裴姑姑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顾明珩。
    记忆中俊美贵气的少年，早已变得高大沉稳，成年男人宽厚的肩膀，一看就让人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他的五官依旧俊美，甚至比年少时还更要具有味道，但凌厉的下颌线却透出成熟男人才有的坚毅。
    只是此刻。
    沉稳俊美的男人，脸上只有藏不住的关切。
    裴姑姑心下微暖。
    只是想到就连外人，都如此关切郡主的身体和心情，可郡主的家里人……她心里不禁又有些发寒。
    先没说话。
    她还是照常先给顾明珩问了好，喊了一声“王爷”之后，这才与顾明珩回道：“郡主还好，就是有些累，夜里没用晚膳，就先睡了。”
    “您来看她的事，等郡主醒来，老奴会与她说的。”
    顾明珩听她这样说，也不能分辨，明锦这会究竟是好是坏。
    “发生了什么？”
    虽然已经找人去打听了，但顾明珩还是忍不住先问了一嘴。
    “她怎么会突然过来？明家有人……欺负她了吗？”
    裴姑姑闻言，有心想说，想让王爷替他们郡主做主。
    只要想到今日郡主忽然领着人回来，她从几个丫鬟口中，知晓发生的事后，就恨得不行。
    但想到郡主今日来时，那副恹恹、不愿多提的神情，裴姑姑最终还是保持了缄默。
    她垂着头说：“这事，您还是回头问郡主吧，没有郡主的吩咐，老奴也不好说。”
    知道没法从她的口中，探查到这事的情况，顾明珩也没再问。
    他稳了心神后，与裴姑姑说道：“那劳烦姑姑好好照顾她，若有什么事，就遣人来王府说。”
    顾明珩说完，还特地补充了一句：“随时都可以。”
    裴姑姑应道：“好，老奴记下了。”
    顾明珩没再说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她的身后，然后收回视线离开了。
    主仆三人的马蹄远去。
    裴姑姑看着顾明珩离开的身影，兀自看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
    回到王府。
    青信还没回来，袁誉倒是提着酒壶和烧鸡来了。
    他刚从大理寺回来，身上还穿着官服。
    他这阵子，没事就往王府跑，很多时候直接就住在顾明珩这边，倒是把王府快当成半个家了，看到顾明珩策马而来，他喊道：“来得正好，买了烧鸡和酒，今晚我们好好喝几盏。”
    说完瞧见顾明珩难看的脸色，他奇道：“怎么了？”
    看了一眼他的身后，卓前和吴济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他心下一沉，敛了脸上的笑。
    一边说：“发生了什么？”
    一边像是觉得奇怪一般，皱眉问道：“你怎么从那过来？你今天不是出城了吗？”
    顾明珩没说话，他这会心情很不好。
    倒是袁誉窥他脸色，和他过来的方向，想到什么，小声斟酌道：“郡主出事了？”
    顾明珩沉声：“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马背上下来之后，顾明珩就径直往里走去，边走边问了门房一句：“青信回来没？”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见王爷这般脸色，门房的下人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还、还没。”
    顾明珩没说什么，先进去了。
    袁誉也知道自己这位朋友的死穴，没有在这个时候上前打扰，而是放慢步子，跟吴济对视了一眼。
    吴济压着声音，跟袁誉说道：“郡主今日把行李和家当都搬到了郡主府。”
    袁誉惊讶。
    郡主府赐下来这么久，也没见那位长乐郡主有什么动静。
    今日突然大箱小箱过来，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倒也怪不得顾明珩这副样子了。
    现在猜也猜不到什么，只能等青信回来再说。
    袁誉这样想着，也没再多说，提着东西，追着顾明珩的步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