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那些仙家的事我也不问了，都是些陈年烂账，但这丫头可是赵大明白师父张真人料定必然出马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可是欠着张真人天大的人情。”
老魏也不恼，语气平缓地说道。
老李听闻此言一双异眼微阖，其中流露出追忆之色，似乎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
“张九阳啊……”老李的语气中忽然充满了沧桑的意味。
接下来便是冗长的沉默，老李不说话，老魏也不开口，李清棠和郝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原地低头看脚尖。
“那个小丫头，你进来，其他人都出去。”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清棠感觉自己都有些恍惚时，老李终于开口了。
郝萌看向李清棠，征询她的意见，李清棠点了点头，郝萌深吸口气，推门而出。
“去吧。”老魏对着李清棠说道，而后也向外走去。
老李转身向里屋走，李清棠定了定神，也跟着往里走。
看来这个老李是打算帮自己了，不然怎么可能让自己进屋。
老李掀开门帘进了里屋，李清棠刚要跟进去，里面便传来一声大喝，“我让你进来了吗？”
老李的声音虽然嘶哑，但震耳欲聋，李清棠被吓得整个人一哆嗦，魂儿都要飞了，手下意识就缩了回来。
下一刻，李清棠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而后她便感应不到黄淘气的气息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老李并不是在和她说话，而是黄淘气。
以收池人和出马仙的恶劣关系，老李没有直接对黄淘气动手已经很给面子了。
黄淘气也是识趣，直接就跑了，这让李清棠忍不住感叹，平时牛气哄哄的仙家，到了收池人面前真的是老实巴交。
在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向往成为收池人了，没有人不希望变成强者。
不过想想收池人悲惨的一生，她又赶忙打消了这个念头，但黄淘气作为护身报马这么怂，还是让她有些看不起。
“进来吧。”里面再度传来老李的声音，和刚才完全是两个声调。
李清棠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而后瞬间呆立在当场。
这个屋子的布置简直是突破了她的想象，屋子没有窗户，墙壁和棚顶都蒙着黑布。
在她正对着的正北方墙壁上，雕刻着一个巨大的木质鬼门关供台。
供台最上方并排端坐着地藏王菩萨、东岳大帝、丰都大帝的木像。
第二排是十殿阎罗，第三排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钟馗等阴帅，其中还有一些李清棠不认识的。
第三排是五个小鬼，小鬼下方，悬挂着一黑一白两个堂单。
所有的木像均是精雕彩绘，栩栩如生，配合那鬼门关，直给人一种真的来到了阴曹地府的感觉。
黑堂单右书枉丧命此恨千古难消，左书护阴律承令斩邪卫道，横批丰都恩敕。
白堂单右书难轮回应是三生因果，左书诛百妖东府猖薄有名，横批苦海自渡。
再下面就是一个长方形的鼎状香炉，左右各五个酒杯，还有两碗倒头饭和供果若干。
左右两侧有两根白蜡烛，燃烧着幽蓝的火苗，这是整间屋子唯一的光源。
李清棠想要窥探堂单里面的景象，但定睛看过去却连上面的人名都看不清。
不仅如此，她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无边阴气与怨念扑面而来，眼珠像被针扎了一样。
收池人，竟如此厉害！李清棠心中感叹，再不敢去看那两个堂单。
在两侧的墙壁上还挂着不少木牌、木剑、铃铛等法器，有些李清棠也没见过。
现在她也算是吃两界饭的了，上面都是地府的大佬，别人家的香炉她不能上香，但还是原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里屋只有一铺小炕，老李坐了上去，李清棠也不敢坐，只好起身站在原地。
“小姑娘，有些故事你想听吗？”老李主动开口了。
“李爷您说。”李清棠无语，您老人家要是想说，我敢说不听吗？
然而，听完这个故事李清棠直接陷入了极度沉默当中。
老李的出生就很悲惨，这源于他的祖辈。
老李一家并不是东北的土着，而是闯关东过来的。
那时东北还不像如今这么发达，到处都是深山老林、塔头沟、树毛子，想要种地就要开荒，但想开荒又岂是容易事。
于是，老李的爷爷和父亲那两辈人都是靠养鸡为生。
卖鸡蛋，卖小鸡仔，生活也算不错。
但那个年代因为很多地域都没开发，到处都是野兽，这些野兽时不时就会进村偷鸡，其中以狐狸和黄鼠狼尤甚。
当地的土着都说这两种动物有灵性，不能打，但这些家伙天天登门，让人不堪其扰。
有一次更是将鸡窝里面的母鸡给咬死了一半，老李的爷爷和父亲怒火中烧，再也忍不下去了，商量一番后在院子里下了夹子。
夹子藏得很好，但无奈狐狸和黄鼠狼的智商都很高，居然只逮到几个小崽子。
老李的父亲就说要把这几个小崽子都摔死，但老李爷爷却说冤家宜解不宜结。
他对这些被打断腿的小家伙进行说教，说知道他们能听懂人话，做什么事都讲究一个适可而止，可再一再二，但不能再三再四。
隔三差五的，偷两只就偷两只，咱家就当和老仙结个善缘，但吃归吃，吃不了的都给咬死，那不是霍霍人吗？
这次的事就当是个教训，以后每逢初一十五，老李家都会在院子门口栓两只鸡，就当送给这些老胡老黄的了。
说罢，老李的爷爷直接打开夹子，把几个小家伙给放了。
几个小狐狸和小黄鼠狼一瘸一拐地跑了，一步三回头，老李家的人没看到，它们的眼睛中没有丝毫感激，有的只是仇恨。
一开始两天，家里还真的没有再丢鸡，但第三天凌晨，老李爷爷起床喂鸡的时候才发现，鸡窝里面的鸡都死了。
所有的鸡都被咬断了脖子，但是却一只没少。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啊，那些野兽分明是在表达一个意思，我们就算是不吃，也不让你养的安生！